他虽然身为锦衣卫镇抚使,却不知这些行刑的校尉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训练的办法是,先用皮革包扎成两个假人,一个里面装上砖块,另一个外面裹一层纸。用杖打装砖块的假人,看上去下手很轻,但打开皮革察看,里面的砖块要全部粉碎;打包纸的假人时,看上去下手很重,但连纸也没有打破,练到这种程度,他们才能被选用为执行廷杖的打手。这样,在实际行刑时,就可以随心自如:如果想把人打死,就用打包砖块的假人的手段,如果想照顾某人,就用打包纸的假人的手段。不知内情的旁观者单从校尉用力的情形根本看不出监刑者的真正意图。
可就当小太监数到二十五之后,第二十六下一落下来,韩延凌的五官猛地一簇,眼泪都流出泪来了,屁股上面钻心的疼啊,连叫都叫不出声来,嘴里的杨木棒子也掉到了地上,只能张着大嘴吸凉气。
最后这无下,是来真格的了,皇帝下旨廷杖韩延凌,虽然万历让陈矩看着办,陈矩琢磨着人家韩延凌在朝堂上给自己争脸,这天大的人情,可不能把人打坏了,可皇上刚才又让韩延凌受刑之后乾清宫见驾,陈矩担心若不做些表面文章,一会韩延凌活蹦乱跳的到了皇上面前根本不像受过廷杖的样子,只能委屈悄悄嘱咐行刑校尉最后给韩延凌来几下实在的。
这个行刑校尉也是个傻实诚,明知道是自己锦衣卫的领导,最后这几下却一点没留情,打的韩延凌那叫一个惨。
可比那些疼的满地滚的大臣们,他这个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三十杖打完,军士们弃了木棒,提起绑在他们身上的麻布四角,呼喝一声举了起来只见四名军士一齐发力,大叫一声,将人高高地荡了起来,“嗵”地一声摔在地上。
这一下摔得韩延凌眼前一黑,几乎岔了气,他强忍剧痛,趴在地上半晌喘不过气儿来,好半天才丝丝地抽着气醒过神来,只听左右一片呻吟之声,偷眼瞧瞧,东林大臣号称铮铮傲骨的那些酸儒们面色惨白,屁股大腿血红一片,有不少人已经疼晕了过去。
韩延凌感叹再硬的骨头也扛不住揍。
陈矩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一甩袖子说:“执刑完毕,咱家要回宫覆旨去了,走罢!”说完起身便走,一帮子太监们顷刻间都随着老陈走了。
那些锦衣力士们任务还没完,得把这些打的半死的抬走送去让他们的家仆接回去。
韩延凌挣扎着想起身,佟立林急忙走到跟前蹲下身子。
“大人先别动,我给你上药止血!”
佟立林掏出一个小瓷瓶给韩延凌的屁股上的伤处撒药,那些药粉撒到伤口上又麻又痒,等药粉被血化开之后,又用了一张白绢给他铺到屁股上,这才将七荤八素的韩延凌扶了起来。
韩延凌挣扎的系上裤子。还别说,佟立林的药粉挺管用,就这一会的功夫,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这药不错……嘶……给我留着防身……”韩延凌伸手拿过瓷瓶看也不看便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乾清宫里,万历把今日朝上的事当乐子讲给了皇孙朱由校,朱由校这才知道韩大胆竟然是韩延凌。
朱由校虽然年幼,但也观会察言观色,见万历神色,就知没有怪罪韩延凌的意思。
不禁笑嘻嘻地道:“皇爷爷,既然那个韩大胆帮您出了口恶气,那为什么还要打他的板子呀!万一把他打残废了可怎么办?”
朱由校想起了在山东初时韩延凌的那些日子,那个跟自己谈天说地,搞社团,除恶霸的燃情岁月,心中也为韩延凌捏着一把汗。
相识虽然时间不长,他现在对韩延凌也甚有感情,可舍不得他受了伤害,因此趁机为韩延凌求情。
万历哼道:“韩延凌么!此人倒是个允文允武的可造之材,你莫要小看他是个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可对朝政上的许多见解,朕也是很赏识的呢!”
也不知万历又想起什么来了,他轻轻笑起来:“此人年纪轻轻,却敢于秉忠与结党营私的东林们作对,倒是个忠心的臣子。而且他这混不吝的性子朕也很喜欢呢。如今朝中六部尚书都已垂垂老矣,几位大学士年纪更是不轻,文武百官各结朋党,朝局混乱,皇爷爷觉得,这人若再好好磨炼一番,将来必是皇帝得力的臂膀。”
朱由校毕竟年纪还小,于朝政也不了解许多,对万历的话有些似懂非懂。
“皇爷爷既然觉得他是个能用的人,那就该好好提拔呀,却为什么要打他板子呢?”
万历见自己的孙子还有些糊涂,不禁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奇怪皇爷爷为什么要惩治他吗?呵呵,此人年轻莽撞,太过年轻胡闹,行事不计后果,若不经过一番磨炼,少年得志,难免要目中无人、那时好好一个柱梁之材,便要成为骄横跋扈的权臣了,懂么?”
“就好比那些耍猴的艺人,猴子要狠狠的打,那样才听话对吗?”
万历被皇孙的这个比喻逗的哈哈大笑,堂堂的帝王权术,却被他比作了街头耍猴的艺人。
第093章 帝王权术[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