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炉风波过去后，聚宝斋的生意越发红火。老张整天乐呵呵地招呼客人，老邻居则坐在他那把黄花梨圈椅上，捧着紫砂壶慢悠悠地喝茶，偶尔给客人掌掌眼。我负责记账，顺带盯着那些总想顺手牵羊的滑头。
这天傍晚，我们刚要打烊，门口风铃一响，进来个穿灰布长衫的中年人，手里拎着个藤编箱子。这人约莫五十来岁，面容清瘦，手指修长，一看就是常年把玩古物的人。
34;几位老板，叨扰了。34;他说话带着江南口音，温润如玉，34;听说贵店专收奇珍，特来请教。34;
老张热情地迎上去：34;您有什么好东西？34;
中年人把藤箱放在柜台上，轻轻打开——里面是个锦缎包裹的物件。揭开锦缎，露出个巴掌大的瓷盘，釉色青翠欲滴，在灯光下泛着如玉般温润的光泽。
老邻居手里的紫砂壶突然一顿。
34;秘色瓷？34;他声音有些发紧。
中年人微微一笑：34;老先生好眼力，正是越窑秘色瓷。34;
我倒吸一口凉气。秘色瓷是唐代贡品，存世极少，上次拍卖会上一个残片就拍出上百万。
老邻居戴上老花镜，小心翼翼地捧起瓷盘，对着灯光细看。盘底刻着34;咸通七年34;四个小字，正是唐懿宗年号。
34;东西是好东西，34;老邻居放下瓷盘，34;但来路可干净？34;
中年人从怀中取出一份泛黄的契约：34;这是家祖民国时在琉璃厂购买的凭证，三代传承，来路清白。34;
老邻居看完契约，突然问：34;阁下姓沈？34;
中年人一愣：34;老先生如何知晓？34;
34;这契约上的印章，是当年39;沈记古玩39;的私印。34;老邻居眯起眼睛，34;沈三爷是你什么人？34;
34;正是家父。34;中年人神色复杂，34;没想到老先生还认得先父印信。34;
老邻居没接话，转头对我和老张说：34;这盘子，我们要了。34;
中年人却摇头：34;今日只是来请诸位鉴赏，并非出售。34;
老张急了：34;那您拿来干嘛？34;
中年人神秘一笑：34;听闻贵店藏有《寄名窑工秘录》，在下愿以此盘交换一观。34;
店里瞬间安静下来。
老邻居脸色一沉：34;谁告诉你我们有秘录的？34;
34;周老板。34;中年人坦然道，34;但他不知道的是——34;他压低声音，34;这秘色瓷盘，与秘录最后一页记载的39;天青釉39;配方有关。34;
老邻居猛地站起身：34;你说什么？34;
中年人从袖中取出一页残破的旧纸，上面画着个瓷盘图样，与桌上的秘色瓷一模一样，旁边还有几行模糊的文字。
34;这是秘录的最后一页，三十年前被人撕走。34;中年人指着残页上的半个印章，34;这个39;沈39;字，就是证据。34;
老邻居盯着残页看了许久，突然转身进了里屋，片刻后拿着那本《寄名窑工秘录》出来，翻到最后一页——果然有撕毁的痕迹！
34;这到底怎么回事？34;我忍不住问。
老邻居长叹一声：34;三十年前，我在景德镇遇到个快饿死的老窑工，他临终前把这本秘录交给我，说这是寄名窑最后的传承。但当时最后一页已经被人撕走，没想到...34;
中年人接话：34;没想到是被家父所得。当年他与周家争夺秘色瓷配方，不幸殒命。34;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色，34;这半页残纸，是整理遗物时发现的。34;
老张挠头：34;所以这秘色瓷和寄名窑有啥关系？34;
老邻居解释道：34;秘色瓷的配方早已失传，但据传寄名窑祖师曾得到过秘色瓷的残片，研究出了仿制方法，记在这秘录最后一页。34;
中年人点头：34;正是。这瓷盘是唐代真品，若能对照秘录研究，或许能复原失传的秘色瓷工艺。34;
老邻居沉思良久，终于点头：34;可以交换一观，但秘录不能带走。34;
中年人欣然同意。
当晚，我们关起店门，三人围着秘色瓷盘和秘录研究到深夜。老邻居对照残页上的文字，突然发现盘底暗刻着一行极小的铭文：34;釉用玛瑙末，火候三昼夜...34;
34;原来如此！34;老邻居激动得手都在抖，34;秘色瓷的釉料里掺了玛瑙粉！34;
就在我们专注研究时，店外突然传来34;咔嚓34;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
老邻居猛地合上秘录，吹灭了油灯。黑暗中，我们屏息静气，只听后窗被人轻轻撬开，接着是落地的脚步声。
第94章 秘色迷踪（上）[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