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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牧昀的黑色轿车碾过祠堂前最后一段青石板路时,西天的落日正将最后一缕金红泼在飞檐翘角上,却被檐下骤然铺开的白幡割得支离破碎。
     祠堂朱漆大门敞开着,层层叠叠的白幡从梁上垂落,风过时便簌簌作响,像无数苍白的影子在半空打着旋。
     空气里弥漫着香烛与纸灰的味道,混着初秋的凉意,压得人胸口发闷。
     可这份肃穆却被门口的景象生生撕裂——几十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沉默地坐在台阶下,有人怀里抱着印着字的纸牌,墨迹被风吹得有些模糊。
     他们不吵不闹,只是抬眼望向驶来的车时,目光里攒着化不开的冷意,像一堵无声的墙,将祠堂的入口堵得严实。
     更远处的树荫下,相机快门声被刻意压得很轻。
     几个记者盘腿坐在地上,嘴里低声说着什么。
     不知是谁讲了句什么,竟有工人扯了扯嘴角,那丝笑意落在程牧昀眼里,隔着纷扬的纸钱和晃动的白幡,显得格外刺目。
     他推开车门,皮鞋踩在落满枯叶的地面上,发出一声轻响。这声音像投入冰湖的石子,让门口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连风里飘荡的白幡,仿佛都顿了一下。
     车门打开的瞬间,程牧昀扶着门框的手微微发颤。
     缠着厚厚纱布的胳膊从病号服里露出来,渗开的血渍在苍白的布料上洇出深色的痕,每动一下,骨头缝里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他咬着牙直起身,一步一步朝祠堂门口挪,每一步都踩得很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方才还在低声交谈的人群像被按了暂停键,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工人们脸上的松弛瞬间敛去,目光齐刷刷钉在他身上,从他缠着纱布的额头,到渗血的手腕,最后落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许灼华还在时,程牧昀总爱对着人笑,带着眉眼都透着温和。
     可现在,那些温和早被一场大火烧得精光。
     眼前这些人,手里攥着的抗议牌,嘴里低声议论的诉求,哪一样不是将许灼华推向深渊的推手?
     程牧昀的手在身侧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胸腔里翻涌的杀意几乎要破体而出——他甚至清晰地想过,若此刻手里有把枪,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下颌线绷得像根即将断裂的弦,眼底翻涌的戾气几乎凝成实质。
     那不是平日里的算计,也不是伪装的温和,而是淬了毒的冰,是燃着烈焰的刀,连空气都被这股杀气灼得发烫。
     静坐的工人本该立刻举牌呐喊,那些排练好的口号就堵在喉咙口。
     可当程牧昀的目光扫过来时,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腿像灌了铅似的钉在原地,连喉咙都发紧,大气不敢喘一口。
     这个穿着病号服、浑身是伤的男人,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影子?
     他站在那里,明明身形因伤痛而微晃,却像一尊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死神,每一步都踩在人心尖上。
     程牧昀在他们面前站定,目光缓缓扫过。
     明明是暑气蒸腾的夏日,那些被他看到的人却瞬间觉得血液都冻住了,后颈沁出的冷汗带着刺骨的凉意,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那双眼眸里的寒意凌迟。
     程牧昀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就像是勾魂使者拿出生死簿,细致地审视着即将要杀死的人。
     连准备拦住程牧昀的记者都没有任何动静。
     因为他们都能感觉得到,程牧昀如今就是没了铁链的疯狗。
     他是真的会杀了强出头的人。
     张岐紧随其后,掌心沁出的汗让枪身有些发滑。
     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静坐的人群,手指紧扣扳机,神经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程牧昀的身影在白幡间移动,步伐很慢,缠着纱布的肩膀微微塌陷,每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负。
     祠堂里静得能听见香烛燃烧的噼啪声,那些方才还在低声议论的记者、对峙的工人,此刻都成了沉默的背景板,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任由这个满身伤痕的男人碾过他们的视线,走进那片肃穆的白。
     张岐望着程牧昀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他太清楚了,许灼华是程牧昀身上唯一的温度来源。
     当年程牧川走后,程牧昀活成了不带感情的利刃,是许灼华一点点把他从冰窖里拉出来,他重新学会笑,学会对人温和。
     有许灼华的程牧昀,眼里是有光的,像被暖阳晒化的冰湖,清透又温柔。
     可现在,那光彻底灭了。
     许灼华在那场人为的大火里没了,连带着程牧昀最后一点人性也被烧得干干净净。
     张岐看着程牧昀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双手曾温柔地拂过她的发,此刻却藏着能掀翻一切的戾气。
     这分明是挣脱了所有枷锁的困兽,是从地狱爬回来索命的魔王。张岐喉结滚动,莫名生出一股寒意——从今往后,怕是再没人能拦得住他了。
     程氏祠堂,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挂了四次白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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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有经验地做着出殡前的准备,只是这一次,更加沉默,更加肃穆。
     程牧昀的手落在祠堂厚重的木门上,指腹触到冰凉的木纹时,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闷响,缓缓向内打开——正对着门的祠堂正中,一口漆黑的棺材静静停放着,棺身被香火熏出淡淡的光泽,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吞噬着周遭所有的生气。
     他还没来得及站稳,院外忽然卷起一阵狂风。
     黄沙混着纸钱的碎屑从敞开的门涌入,瞬间迷了人的眼,天地间霎时被混沌的黄笼罩,连香烛的火苗都被吹得剧烈摇晃,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守在棺旁的许积信猛地被风沙呛了口,抬手捂住脸,声音里带着茫然:“这鬼天气,哪来这么大的风沙……”
     话音未落,一道高大的身影逆着夕阳的余晖,从漫天黄沙里慢慢挪进来。
     步伐一深一浅,像是踩在刀尖上,肩膀微微塌陷着,裹着纱布的轮廓在昏黄的光里显得格外单薄,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一具空荡荡的躯壳在机械地移动。
     许积信从蒲团上踉跄着站起,手指缝里

第161章 胡茉莉替死3[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