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仁堂的铜炉里煨着陈皮，药香混着巷口早点铺飘来的油条味，在初秋的晨雾里缠成一团。岐大夫正用软布擦拭药柜上的铜环，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女人带着哭腔的呼喊：34;岐大夫！救命啊！34;
门被34;吱呀34;推开，一个穿职业装的年轻女人扶着个中年男人踉跄进来。男人脸色白得像刚裱的宣纸，嘴唇泛着青，一进门就扶着柜台直喘气，喉结滚动了两下，突然弯下腰，34;哇34;地吐出一口暗红的血，溅在青石板上，像朵骤然绽开的残梅。
34;刘经理！您怎么样？34;年轻女人是男人的助理小张，吓得声音都变了调，34;岐大夫，这是我们公司的陈总，昨天在会上突然吐血，送去诊所打了针，开了些清热的药，谁知夜里吐得更厉害了，现在连水都喝不进......34;
陈总叫陈虞门，是附近科技园里一家小公司的老板，常来岐仁堂买些枸杞、黄芪泡水。岐大夫赶紧扶他到躺椅上躺下，伸手探他的额头——一片冰凉，还沁着冷汗。
34;陈总，别急，慢慢喘气。34;岐大夫三指搭在他腕脉上，指尖下的脉象细弱如丝，轻按几乎触不到，重按则空豁无力，像按在漏了气的皮囊上。他又掀开陈虞门的眼皮，眼白布满血丝，瞳孔却有些涣散。
34;什么时候开始吐的？34;岐大夫轻声问。
陈虞门费了好大劲才张开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34;前天......赶项目报告，熬了两个通宵，早上刷牙......咳出来的......34;
旁边的小张赶紧补充：34;陈总这半年都没好好休息过，公司资金链快断了，他天天愁得睡不着，饭也吃得少。前天董事会上，投资方突然撤资，他当场就捂着胸口说头晕，接着就吐了血......34;
岐大夫点点头，伸手按了按陈虞门的上腹部，他立刻皱起眉，虚弱地哼了一声。34;吐的血是鲜红的还是暗红的？有没有血块？34;
34;刚开始是鲜红的，后来带了黑血块，昨天诊所的大夫说是上火，开了黄连、黄芩那些熬的药，还有些黑乎乎的药丸，吃了更难受，昨晚吐了七八次，现在连粥都咽不下。34;小张递过一个药袋，里面的药渣透着苦寒气。
岐大夫捻起一点药渣闻了闻：34;这是犀角地黄汤的路子，太寒凉了。他这不是实火，是虚火。34;
陈虞门的妻子这时也赶来了，手里拎着保温桶，眼圈红肿：34;岐大夫，您救救老陈吧！他昨天一天没吃东西，刚才喝了口温水都吐了，说胸口像堵着块冰......34;
岐大夫让她打开保温桶，里面是小米粥，已经凉透了。34;去热热，温温的就行，别太烫。34;他转身从药柜里取出当归、熟地，34;陈总这是思虑过度伤了脾。《黄帝内经》说39;思伤脾39;，脾是气血生化的源头，就像家里的灶台，老不用，火就旺不起来。他天天愁眉不展，脾胃早就弱了，气血生成不足，这叫39;气衰39;。34;
他一边给陈虞门诊脉，一边解释：34;气衰了，就管不住火，这火不是烧得旺的实火，是无根的虚火，像风中的火星，看着跳得高，其实没力气。虚火往上冲，血就跟着往上涌，所以吐血。血吐多了，气就更虚，这叫39;血脱则气孤39;，脾胃没了气的推动，就像车没了油，自然吃不下东西，这就是39;胃闭而绝谷39;。34;
陈妻急得直搓手：34;那诊所的大夫还给开那么多凉药......34;
34;寒凉药最伤脾胃。34;岐大夫摇摇头，34;本来灶台的火就弱，再泼盆冷水，这不就彻底灭了？你看他现在，手脚冰凉，冷汗直流，就是阳气被伤得太厉害了。34;他指着陈虞门的舌苔，34;舌面光光的，一点苔都没有，像盐碱地，这是脾阴脾阳都亏了。34;
说话间，温好的小米粥端来了。岐大夫盛了小半碗，用小勺舀了一点，放在嘴边吹温了，送到陈虞门嘴边：34;试着咽一口，就一口。34;
陈虞门皱着眉，艰难地张开嘴，小米粥刚到喉咙，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却没再吐血。34;还好，胃气没全绝。34;岐大夫松了口气，34;现在不能用汤药，太猛了，他受不住。得用缓劲的法子。34;
第324章 米汤调药救急证——岐仁堂里的脾胃重生记[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