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呜咽,缓慢、沉重,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恶意。车厢内的灯光忽明忽暗,像是一口将熄未熄的灯油,随时可能彻底坠入黑暗。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死死抠住座椅边缘,指甲几乎要嵌进那层发霉的布料里。冷汗顺着脊背滑下,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这辆车,早就不是人间该有的温度。
“下一站,第七站。”机械女声再度响起,冰冷、平直,毫无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执行一项早已注定的程序。
我猛地抬头,目光穿透那层布满雾气的车窗。荒地依旧,灰蒙蒙的天幕压得极低,像是随时会塌下来。枯草在风中摇曳,却听不见风声。石碑矗立在荒原中央,斑驳的碑文早已模糊不清,只依稀能辨出一个“等”字,像是被人用指甲生生抠进石中,带着血与怨的痕迹。
而她——那个穿红裙的小女孩,正站在碑前。
这一次,她不再是低头静立。她缓缓抬起头,黑发如湿绳般贴在脸上,嘴角咧开一道诡异的弧度。然后,她抬起了手,纤细的手指笔直地指向这辆公交车,指向我所在的车厢。
我的心跳几乎停滞。
我知道她是谁。我也知道这一战意味着什么。
第七站,是“回返之站”。日志里写过:“第七站,有路可退,但退者永不得归。”每一个坐上这辆车的人,都会在第七站面临抉择——下车,回到现实,还是继续前行,抵达终点?
可没人告诉我,下车的代价,是永远留在那片荒地,成为新的“等车人”。
我曾亲眼见过上一个下车的人。那是个中年男人,满脸疲惫,眼神空洞。他推门下车,脚步坚定,仿佛终于挣脱了噩梦。可就在他踏出车门的瞬间,他的影子突然扭曲,像被什么东西从地下拽住,整个人一点点沉入荒土,最后只剩那件外套挂在石碑上,随风飘荡。而那石碑,又多了一道刻痕。
我不敢下车。
可如果继续前行呢?
日志的最后一页,字迹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司机不是人……司机是旅程的代价。每完成一次循环,就会有一个乘客变成司机,而旧的司机……消失。”
我猛然意识到,如果我不下车,如果我任由这辆车驶向终点,那么下一次循环开始时,驾驶座上的人,就会是我。
我将成为那具没有面孔、没有声音、只会重复“下一站,下一站”的傀儡。
冷意从脚底窜上头顶。我突然想起那本破旧日志扉页上的一行小字:“不要完成旅程。”
不是下车,不是抵达,而是——中断。
我猛地站起身,脚步踉跄地冲向驾驶座。车厢剧烈晃动,仿佛整辆车都在抗拒我的靠近。司机依旧背对着我,穿着那件熟悉的灰色制服,双手稳稳握着方向盘。可我知道,那不是人。那是一具被旅尘吞噬后的残骸,是无数失败者堆叠而成的怪物。
“你不能这么做!”当我伸手触碰到方向盘的瞬间,司机突然转过头。
那不是一张脸。
那是一团扭曲的光影,十几张面孔在其中挣扎、撕扯、重叠,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一张嘴都在尖叫,每一个眼神都在哀求。他们的声音汇成一股混乱的嘶吼,像无数根针扎进我的耳膜。
“停下!停下!停下!”他们齐声呐喊,却又像是在恳求我不要停下。
我咬紧牙关,手指死死扣住方向盘。它冰冷得不像金属,更像是某种活物的骨骼,带着腐烂的触感。我用力向左猛打,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身剧烈倾斜,几乎要翻倒。窗
第290章 ∶第七站的抉择[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