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漂在河底,水冷得像铁,却压不住心头那股越来越清晰的知觉。黑暗如墨,层层叠叠地裹着我,可我的意识却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唤醒,一点一点,剥开记忆的壳。河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灌进我的口鼻,但我已不再挣扎。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因为我终于明白了——我从未真正离开过这里。
那天晚上,雨下得像是天塌了。街灯在雨幕中晕成一团团昏黄的光斑,像鬼火。我站在站台,浑身湿透,背包压着肩,手机没电,导航失灵。309路是最后一班车,末班,23:40发车。我看了眼手表,23:35。还来得及。
车来了,车灯刺破雨帘,像一双死人的眼睛。车门“嗤”地打开,我上了车。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个乘客,全都低着头,影子被灯光拉得细长,贴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司机没回头,穿着深蓝色制服,肩章上沾着水渍。我坐到倒数第二排,靠窗。车启动,雨刮器“咯吱咯吱”地响,像在啃骨头。
桥很窄,栏杆锈迹斑斑。车速突然加快,轮胎打滑,我听见刹车声尖锐地划过耳膜,紧接着是金属撕裂的巨响。车身倾斜,玻璃爆裂,雨水和河水一同灌进来。我被甩向前方,安全带勒进肩膀,头撞上座椅背,眼前一黑。
再睁眼,已在水下。
车厢倒扣,泡在漆黑的河底。水从破窗涌入,乘客们像被钉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脸朝下,头发在水中飘荡,像水草。我拼命挣扎,想解开安全带,可手滑,力气一点点被抽走。水漫过胸口,喉咙发紧,肺像被火烧。我抬头,看见天花板上的应急灯还亮着,微弱的光在水中扭曲,像一条垂死的蛇。
我最后看见的,是我的手表。指针停在23:50。
然后,黑暗。
我以为我死了。
可后来,我“醒”了。雨停了,街道干净,路灯亮着,我站在站台,手里攥着一张车票。309路,末班,23:40。我以为是奇迹,是重生。我回家,洗澡,换衣服,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生活如常。只是,我开始频繁地做同一个梦——暴雨,桥,坠河,手表停在23:50。
我查了新闻,翻遍本地报道,却找不到任何关于309路坠河的记录。没有事故,没有伤亡,没有救援。仿佛那晚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
可我知道,那不是幻觉。
因为每到午夜,我总会不自觉地走向那个站台。风一吹,雨一落,我就听见车轮碾过湿漉漉的路面,听见那声“嗤——”的开门声。我抗拒过,逃走过,可最终,我还是上了车。
一次,两次,三次……
直到今晚,我终于沉入河底,沉得那么彻底,那么清醒。
我漂在河床上,泥沙缓缓扬起,像一场无声的雪。我的身体轻得不像自己的,可我的意识却前所未有地清明。记忆如潮水般倒灌——我不是第一次死。我是第几个?第十个?第二十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趟309路,从不载活人回家。
“归途”,不是回家的路。
是死者的轮回。
是亡魂的驿站。
我缓缓游动,河水托着我,像一双冰冷的手。远处,一辆公交车静静停在河底,车灯微弱地亮着,车牌模糊,但我知道,那是309。车身完整,没有撞击的痕迹,仿佛它本就属于这片水域。我靠近,车门“嗤”地一声打开,和那晚一模一样。
我飘进车厢。
空的。
座椅上没有尸体,没有水草,没有腐烂的痕迹。只有驾驶座上,放着一本日志。黑色封皮,边角磨损,封面上用褪色的红字写着:“林晚”。
我伸手拿起
第292章 ∶23∶50的方向盘[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