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早在泽州置办了府邸,朝瑶拿出令牌交给门口小奴。小奴看了一眼立刻迎着他们进去。
忘安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皂靴刚跨过影壁便猛然顿住。檐角叮当声中,他看见石榴树下那个雪色身影。
二十五年零九个月,当年玉簪坠地的脆响突然在耳膜里复苏,震得他指节发白。
他的右手无意识按住左胸,仿佛要压住某块即将碎裂的骨头。
朝瑶转身时,他睫毛剧烈颤动起来,像被强光刺伤的夜行动物。喉结滚动三次才发出声音:“瑶儿.....”这个在心底摩挲过千万次的称呼脱口而出时,竟带着锈刀刮骨般的嘶哑。
风掠过他汗湿的后背,这才惊觉自己仍保持着抱拳行礼的姿势。
指缝里漏下的阳光在朝瑶衣袂间流淌,她真的回来了。
当那双记忆中的眼睛望过来时,忘安突然理解了泥塑的沉默。有些朝思暮想,真到眼前时连呼吸都是亵渎。
“还好吗?”金色字迹出现在他面前。
忘安难以置信看着她的喉间,“瑶儿...你....”
“伤势还没痊愈,暂时不能说话。”朝瑶笑盈盈地注视他,看得出来,他过得很好。
当年,忘安蜷缩在铁笼角落时,裹着的不过是几缕浸透血污的粗麻布。那些勉强蔽体的布条早已看不出本色,只余铁锈般的褐红层层叠叠,像被撕烂的蛇蜕挂在瘦骨嶙峋的身躯上。
如今,忘安抬手时,广袖滑落露出半寸羊脂玉镯。玄色云纹箭袖袍以冰蚕丝织就,日光下隐现暗银鳞纹,如敛翅的夜枭羽毛,腰间蹀躞带未缀明珠美玉。
鸦青大氅?用北疆雪貂腋毛织成,行动时如雾霭流动,偏在领口以犀角扣紧出三分利落。
与他当年粗布上的血迹形成泾渭分明的分割。
“我现在认识很多字。”忘安眯着笑。
不管身份如何转变,哪怕现在他和哥哥走在外面,氏族也不敢轻视他们。面对她,他好似学不会从容不迫,腼腆从骨子里透出。
无恙正在给小九和毛球嘀咕忘安的身份,他和他哥现在混得挺不错。
忘安疑惑地看了看旁边吃着糕点的三位少年,这三位一看也不是死斗场出来,更像是出来散心找乐子的小公子。
朝瑶想着乱套的辈分,三小只喊自己瑶儿。无恙喊九凤凤爹,小九时不时冒一句凤叔,毛球也跟着小九喊凤叔。
她的辈分始终如一,矮!
“他们是我大侄儿,我带他们出来玩。”忘安看见金色的字,忙不迭点点头。
“瑶儿,你这次多待几日,我带你玩。”忘安说罢看见她摇了摇头,让他将哥哥唤回来。
忘安立即派人去找忘忧,忘忧今日在城中召集中原各处管事,议事。
朝瑶二十多年没管过生意,好在当初安排在其中的人不少,凤哥出关之后也曾过问。
这段时间,她暗中将二十多年的情况,摸清楚不少。
忘安认为朝瑶刚苏醒,主动讲起这些年的变化和生意上的事。
当年她出事,他在与哥哥南疆,得到消息她已经返回玉山。
要不是哥哥拦着,他早冲回中原。后来,防风意映告诉他们,玉山的人找过她,安心做事,她重伤无生命之忧。
他忧心好几个月,总想去找她,但玉山平白无故消失在世间。他找不到玉山,找到也上不去,哥哥不想他消极,告诉自己,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替她守好生意。
圣女出事,人人都盯着生意,如若不是两国陛下果断出手,也不知有多少氏族背地动心思。
朝瑶眉眼含笑,注视着截然不同的忘安,等他讲完才在案上写着:“忘安,你呢?你自己过得怎么样。”
她记忆全部恢复之后,曾一度怀疑自己还有没有追逐快乐的能力。毕竟在她记忆里,连王朝的覆灭也是弹指之间。
凡人感伤春花凋零是因生命短暂,她伤怀却是因?看穿花开花落背后,百万次相同的熵增剧本。
有时善意的举动却会带来灾难,变成原罪。
有时恶意浇灌的土壤,反而开出救赎的花。?
她懂爱恨,却因同时体验千万种爱的版本,最终失去?爱的纯粹性?。
“我很好。现在衣食不愁,有本事,会做生意,与哥哥团聚在一起。”忘安羞涩地挠了挠后颈。“走南闯北,发现世间很大,每个地方的人文地质,风土习俗,都是不同。虽然也见过不少黑暗,但美好比黑暗多。”
忘安又把自己见过新奇有趣的事情讲给她听,他每次看见都会想她肯定很喜欢,他记忆里,她是最喜欢探索的人。
朝瑶见他没有因为当初死斗场的经历留下阴影,彻底走出往昔,学会寻找生命中的美好。
“忘安,瑶儿!”
忘安说到兴头上,听见身后传来哥哥的声音,立刻站起来走过去。
“无恙,这又是谁?”小九心想自己没少在瑶儿身边待,怎么无恙认识,他不认呢?
“让你少去水里泡,脑子泡进水!忘忧你都不认识了。”无恙瞟了一眼对方,嘲讽小九只会在府邸池子里游泳,平常来人都不知道多看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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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不屑地表示,他不天天在池中修炼,难道在屋檐当挂件?
毛球对这两人没兴趣,自从遇见朝瑶,他口味愈发挑剔,上次让主人帮自己烤毒蛇,被直接扔到山那边。
现在他抓紧时间享受,否则回清水镇,又得过上吃毒蛇的日子。
朝瑶看见坐在素舆上的忘忧,示意忘安将他推近点。
“我帮你治腿,胫骨重塑会很痛。”
忘忧诧异地看着悬浮在他眼前的金字,忘安给哥哥解释起瑶儿现在嗓子不能说话。
不等他关心,只见她手搭在他膝盖处。忘忧只觉膝盖处传来一阵灼热,朝瑶的掌心似有熔岩流动。
起初只是微温,转瞬间便化作千根银针同时刺入骨髓的剧痛。“啊!”他忍不住弓起身子,十指死死扣住素舆扶手,骨节泛白。
“哥哥,忍一忍。”忘安的声音仿佛隔着水幕传来。
毛球三人投来好奇的眼光,做什么呢?
忘忧眼前发黑,感觉到自己的腿骨正在融化重组,像被敲碎的瓷器被无形之手重新拼接。
新生的软骨在灵流滋养下如春笋破土,发出细微的34;咔嗒34;声。
剧痛中,他
第253章 治腿[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