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稷站在军区大院门口，哨兵第三次核对他的工作证：34;抱歉，我之前没见过你，不能放你进去，等一下人来接。34;钢印上的农科院徽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34;稷儿！34;
熟悉又陌生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转身看见个穿藏蓝列宁装的中年妇女，烫卷的鬓角别着珍珠发卡。记忆自动匹配信息，母亲周淑芬，市立医院药剂科主任。
34;妈。34;方稷下意识用了原主的称呼，嗓子发紧。
妇女眼眶瞬间红了，却又强自端着架子：34;瘦了。农科院没食堂吗？34;
没等他回答，院里又跑来个扎马尾的少女，白衬衫配红格裙，像只欢快的蝴蝶：34;哥！我在报纸上看到你了，你可真帅！34;小妹方安，今年高三，最是活泼俏皮，冲着方稷比了一个大拇哥。
34;夸大其词。34;方稷把带来的布兜换到左手，里面是给祖父的青山公社野山茶，34;实际增产两成七。34;
有了周淑芬和方安这两个熟面孔，警卫员直接放行，这也不怪警卫员，新兵来了有一段时间了，也从没见过方稷出入，自然要负责人拦下。
方安直接摽在了方稷的胳膊上：34;哥，哥，你来给我讲讲你当知青的故事.....34;
34;安安！34;母亲皱眉，34;帮你哥拿东西。34;她目光扫过方稷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嘴角抽了抽：34;穿这样就来了？你姑姑他们都在。34;
小楼客厅里飘着红烧肉的香气。方稷刚踏进门，沙发上的戎装男子就站了起来，父亲方振国，军区政委，肩章上的将星闪着冷光。
34;回来了。34;父亲的声音像在检阅新兵，目光扫过儿子手上的老茧，34;李副部长跟我夸过你。34;
方稷还没答话，穿碎花裙的胖妇人就插进来：34;哎哟，咱们家大科学家！34;姑姑方丽萍的香水味熏得人头晕，34;老刘，快看报纸上怎么夸咱侄子的！34;
姑父刘建军正和祖父下象棋，闻言推推眼镜：34;农业部简报刊载，青年专家方稷的创新栽培法......34;
34;不就是种地嘛。34;餐桌边玩军模的男孩突然插嘴，被姑姑一巴掌拍在后脑勺：34;小兔崽子！你表哥可是上过《人民日报》的！34;
方稷把布兜递给祖父：34;爷爷，青山公社的野茶。34;
老人灰白的眉毛扬起来。他穿着老式中山装，左胸别着排褪色的勋章，枯瘦的手指捏了捏布包：34;真货。当年在大别山，就靠这玩意熬过胃病。34;
34;开席了！34;系围裙的保姆从厨房探头。方稷被安排在祖父左手边，对面是空着的座位——大哥方社的位子。
34;你哥临时有任务。34;父亲给祖父斟酒时解释，34;最近局势紧张。34;
方稷注意到母亲给那个空位也摆了碗筷，还特意舀了勺他最爱吃的虎皮青椒——这是原主的记忆碎片。
34;稷儿，讲讲你的研究。34;祖父突然开口，老人声音沙哑却有力，34;听说你搞的那个法子，能让盐碱地庄稼增产？34;
方稷放下筷子：34;其实原理很简单，石膏改良结合......34;
34;爸，吃饭呢。34;父亲打断道，34;聊点别的。稷儿，军区后勤部新设了农副处，正团级。34;夹了一块炒茭白给爷爷，看似哄小孩一样说了一句34;稷儿专业对口。34;
筷子在瓷盘上碰出细微声响。方稷看见父亲眼中熟悉的审视，那是看原主时的眼神，仿佛在打量次品。
34;我现在的研究刚有突破......34;
34;什么研究？34;姑姑往嘴里塞着狮子头，34;天天蹲泥巴地？你看看你手糙的！34;她突然拽过方稷的手展示，34;妈您看，这哪像知识分子的手！34;
祖母戴着老花镜凑近：34;挺好，像咱家土改时的样子。34;
34;稷儿是技术干部。34;父亲抿了口茅台，34;后勤部一样能发挥专长，还穿军装。34;
方稷的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茶杯沿。想起青山公社的粗陶杯，乡亲们送行时塞进行李的那些礼物，他绝不能辜负。他忽然开口：34;我负责三个国家级课题，涉及八省二十七县。34;
餐桌静了一瞬。
34;二十七县？34;姑父推眼镜的手停在半空，34;那得多少亩......34;
34;吃饭。34;父亲敲敲桌面，34;方社像你这么大时，已经带兵守岛了。34;
红烧肉的油脂在盘底凝成琥珀色。方稷想起农科院食堂大师傅特意给他留的肥瘦相间的部分，想起陈雪偷偷多打的半勺鸡蛋羹。
34;哥，你们育种的麦子能做面包吗？34;方安突然问，34;书上说高筋粉......34;
34;安安！34;母亲筷子重重一放，34;你高考志愿想好了没？妈托人问了医科大招生办。34;
少女的耳根红了：34;我想报农学院。34;
瓷勺掉进汤碗，溅起的水珠落在雪白桌布上。母亲的声音陡然尖利：34;什么？34;
34;就像哥哥那样......34;方安看出了母亲的不愿意，还是嘟囔着小声说。
34;你哥是男生！34;母亲胸口剧烈起伏，34;你学农业天天和黄土地打交道，你还怎么嫁人啊？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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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初次家宴[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