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嘛庙深处,一间狭小的客房被厚重的石墙包裹着,隔绝了外界的风雪。
一盏酥油灯搁在矮小的木桌上,黄豆大小的火苗不安地跳跃,将三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斑驳脱落的墙皮上。
大和尚盘腿坐在铺着旧毡子的矮榻上,他身上那件暗红色的袈裟早已洗得发白,边缘磨损得起了毛边。手中缓缓捻动一串油光发亮的深褐色菩提子,珠子相互摩擦,发出极轻微的、持续不断的沙沙声。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对面的张祁灵身上。张祁灵同样盘坐着,腰背挺得笔直,沉静,不露锋芒。
“张族长,”大和尚的声音低沉,带着高原人特有的浑厚质感,打破了房间里的死寂,“近来可好?”他的藏语口音很重,但汉语咬字清晰。
张祁灵抬起眼,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只是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
这简短的问答,只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便迅速恢复了平静。
坐在两人中间、背对着房门的予恩,一直沉默着。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跳跃的酥油灯火苗上,手指却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面前那只粗糙陶杯的杯沿。
那陶杯里,浅褐色的茶水早已凉透。
终于,他抬起头,视线看向大和尚沟壑纵横的脸,没有丝毫迂回。
“你认识我?知道石胎的事?”
大和尚捻动菩提子的手指猛地顿住。那串珠子悬在他的指间,静止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起伏了一下,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这天……还是来了。”
他缓缓吐出这句话,目光复杂地重新落在予恩脸上,在那张年轻、过于平静、也过于……不像“人”的面孔上逡巡。
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予恩鼻翼侧边的位置,那里,一点米粒大小、色泽变得纯正的金痣,在昏暗的油灯下隐隐流转着内敛的光华。
“贫僧不认识施主,”大和尚的声音带着一种阅尽沧桑的疲惫,“只是知道施主会来。很久以前,德仁上师留下过话。”他再次指了指予恩的鼻翼左侧边,“他知道施主脸上的金痣。
最初的德仁上师……知道石胎,是因为张家的出现。”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窗外,风卷着雪粒子扑打在窗棂上,发出细碎密集的声响,酥油灯的火苗猛地摇曳了一下,险些熄灭,将三人的影子拉扯得更加扭曲变形。
大和尚的目光变得悠远,穿透了眼前斑驳的墙壁和跳跃的灯火。
“那时……德仁上师还不是上师,只是个小沙弥,叫格桑。”大和尚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讲述古老传说的韵律,“他在山下河谷里采药,给庙里的师父们治病。回寺的路上,天气骤变,暴风雪来了。他走到鹰嘴崖下,雪崩了。”
大和尚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划了一下。
“他被雪浪冲倒,埋了大半个身子,动弹不得,眼看就要冻僵。就在那时,一个人出现。”大和尚的目光转向一旁沉默的张祁灵,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一个穿着你们张家那种……很旧很厚衣服的人,从风雪里走出来。他救了格桑。”
大和尚停顿了一下,斟酌如何描述那遥远却惊心动魄的一幕。
“那人怀里……抱着一个襁褓衣物,格桑起初以为是个婴儿,冻得快要不行了,还想着能不能帮忙。”
大和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可等那人把他从雪里挖出来,离得近了,借着雪光,格桑才看清……那襁褓里裹着的,根本不是活生生的婴儿!那是一块石头!一块……形状像极了蜷缩婴儿的石头!通体青灰色,表面光滑,透着……恐怖的死气。”
房间里落针可闻。酥油灯的火苗“噼啪”一声,爆开一个小小的灯花,短暂地明亮了一下,映亮张祁灵眼中残留的惊悸,随即又黯淡下去。
“那人发现格桑看到了,眼神立刻就变了。”大和尚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后怕的寒意。
“格桑说,那眼神……冷得像雪山顶上最硬的冰,没有一丝活气。那人伸手就扼住了格桑的脖子,力气大得惊人,格桑根本喘不上气,眼前发黑,以为自己死定了。”
予恩依旧摩挲着冰凉的杯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听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故事。
只有他微微垂下的眼睫,在眼下
第154章 石胎铃音[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