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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鶗鴂昨夜鸣,蕙草色已陈[1/2页]

玄桢记 青灯轻剑斩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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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首
     《大吴刑鉴》载:34; 笔阵如军阵,一点成旌旗。龙盐引之笔、马槽之刻,颤如惊弓,盖因心有大惧,每笔皆藏其罪。34; 德佑十六年冬,代王府暖阁的烛火将两道笔迹映在同一案上,盐引密信与马槽刻字的震颤弧度分毫不差,谢渊指尖丈量的不仅是墨迹,更是官官相护筑起的罪恶围城。
     疲马卧长坡,夕阳下通津。
     山风吹空林,飒飒如有人。
     苍旻霁凉雨,石路无飞尘。
     千念集暮节,万籁悲萧晨。
     鶗鴂昨夜鸣,蕙草色已陈。
     况在远行客,自然多苦辛。
     林缚将盐引密信与马槽木板并置,烛火在两张纸上投下跳动的光斑。34;大人看这 39; 龙39; 字弯钩处。34; 他用骨针标出两处颤点,盐引朱砂与木刻墨迹的颤抖幅度完全重合,连停顿的节奏都如出一辙,34;就像同一人在同一刻写就,连心跳的频率都印在了笔端。34;
     谢渊取过《玄夜卫验迹录》,其中 34;同迹考34; 篇云:34;罪者之笔,颤有定处,如烙印不可仿。34; 他以指尖蘸取盐引朱砂,与马槽刻痕残留的朱砂相捻,粉末在掌心融成同色团块 —— 涿州硫铁矿特有的暗红,是这两道笔迹共有的 34;胎记34;。
     兵部尚书突然举杯遮脸,酒液溅湿案头却浑然不觉。34;天下笔迹相似者众。34; 他的辩解声发飘,目光不敢触及那两处颤笔 —— 上周他亲审的盗马案卷宗里,嫌犯供词的 34;龙34; 字,也带着这致命的颤抖。
     谢渊翻出周龙在镇刑司的《罪臣供词》,铺在两迹之间。34;你们看这 39; 周39; 字起笔的墨团。34; 他指着三处相同的赘笔,那是周龙幼时食指烫伤留下的笔法缺陷,34;就像断指者握笔,必留其痕。34;
     林缚取来放大镜,烛火透过镜片,将盐引上的朱砂颗粒放大,每粒都嵌着极小的飞鹰纹 —— 与马槽暗格发现的朱砂完全一致。《大吴盐法》载明:34;官盐引朱砂需经户部验记,私嵌纹记者斩。34; 这飞鹰纹,正是飞鹰厂私制的铁证。
     代王的长史突然呛咳,袖中掉出半张废纸,上面 34;周龙34; 二字的笔迹,与案上两迹同出一辙。他慌忙去捡,却被谢渊按住手腕:34;长史何时与周龙有过书信往来?34; 长史的指节瞬间泛白,喉间嗬嗬作响。
     谢渊召来刑部文书房的老笔吏,老人以三十年验笔经验断道:34;此三迹同出一人之手。34; 他指着 34;制34; 字的收笔,34;周龙右手无名指有旧伤,收笔必向左偏半毫,这是天生的笔障,仿者难察。34;
     老笔吏取来周龙入狱前的《监造呈文》,与案上两迹比对,果然在相同位置发现向左的偏锋。34;《大吴笔迹考》称此为 39; 罪指笔 39;,34; 谢渊接过呈文,34;唯有戴罪之人,笔锋才会藏此怯懦。34;
     暖阁外传来更夫敲梆声,三更的梆子响过,谢渊突然冷笑:34;两迹同源,便是两罪同源。34; 他将盐引与马槽木板叠起,烛火穿透之处,飞鹰纹与獬豸纹在纸上交叠,如一张收紧的罗网。
     谢渊展开太仆寺《马政簿》,德佑十三年监造栏赫然写着 34;周龙34; 二字,旁注 34;掌官槽监造34;;再翻户部《盐引录》,同期发放栏同样是 34;周龙34;,批文 34;掌宣府盐引34;。34;一罪臣竟兼掌盐、马二政。34; 他的指节叩着两册,34;按《大吴会典》,此二职需三品以上京官兼领,周龙不过罪臣,谁给他的权?34;
     代王的脸色在烛火下泛青,端杯的手微微发抖。他想起德佑十三年春,冯指挥使曾说 34;需一可靠者掌盐马通联34;,当时只当是寻常差遣,此刻才惊觉周龙竟是穿针引线的关键。
     林缚在盐引背面发现一行小字:34;每引换马一匹,交代王府马厩。34; 笔迹与马槽刻字完全相同,这行被朱砂覆盖的字迹,终于揭开盐换马、马藏盐的闭环。
     谢渊翻出《大吴职官律》,其中 34;罪臣复用条34; 明载:34;犯赃罪者,不得参与钱谷、马政。34; 他将律条拍在太仆寺少卿张瑾面前:34;周龙以私矿罪臣身份监造官槽,你身为监造主管,为何不参?34;
     张瑾的汗珠子滚落在律条上,晕开 34;不参者同罪34; 五字。34;是冯指挥使... 他说这是 39; 王爷的意思 39;。34; 他的声音发颤,34;还说参奏者,下场如王林。34; 王林私矿案的主犯,正是因试图揭发而 34;病死34; 狱中。
     谢渊突然转向代王:34;王爷的意思,便能违逆国法?34; 他指着盐引上的 34;代王验34; 朱批,34;您既验了盐引,便知发放者是周龙,为何纵容三年?34; 代王的袍角扫翻酒盏,青瓷碎裂声中,他终于哑口无言。
     林缚从马槽暗格取出一本账册,上面记载着 34;盐引换马34; 的明细:34;德佑十三年,换马三千匹,入代王府马厩七百,送瓦剌二千三。34; 每笔记录后都有周龙的签名,与盐引、马槽笔迹一致。
     34;七百匹入王府,34; 谢渊的声音带着寒意,34;是王爷私用;二千三送瓦剌,34; 他指向飞鹰厂腰牌拓片,34;是冯指挥使的 39; 军资 39;。34; 这账册如一条毒蛇,将三方的利益链咬合成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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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部尚书突然起身:34;此乃诬陷宗室!34; 谢渊却甩出他去年给代王的密信:34;马已收妥,盐引照付。34; 字迹与账册上的 34;验收34; 签名,出自同一人之手 —— 原来连边军将领都成了这条链上的一环。
     谢渊在案上摆出三方印信:周龙的 34;盐马监印34;、代王的 34;宣府马政印34;、冯指挥使的 34;镇刑司印34;。34;飞鹰厂 39; 三虎 39;,34; 他指着周龙印,34;钱虎掌盐引换银;34; 指向代王印,34;马虎掌战马转运;34; 最后指向冯印,34;刑虎掌灭口遮罪。34;
     林缚补充道:34;《玄夜卫密档》载,飞鹰厂以 39; 三虎 39; 为爪牙,凡通敌事务,需三印同验。34; 他将三印并盖在纸上,重叠处恰好组成完整的飞鹰纹 —— 这是他们结党的铁证。
     左副都御史的喉结滚动,他想起去年收受的 34;炭敬34;,银票上的飞鹰纹与案上印记分毫不差。34;老臣... 老臣不知此事。34; 他的辩解苍白无力,谢渊却已从他袖中搜出同款银票,上面的编号正与账册中的 34;贿银34; 条目对应。
     谢渊用磁石吸附盐引上的细铁砂,砂粒在纸上组成 34;黑风口34; 三字。34;这是飞鹰厂的磁码暗号。34; 他解释道,周龙在盐引朱砂中混入铁砂,需用涿州磁石才能显形,34;与马槽暗格的 39; 每槽藏引十张 39;,正是同套密语。34;
     代王的长史突然瘫倒,他想起每次交接时,周龙都会让他 34;用磁石验引34;,当时只当是防伪,此刻才知是通敌的暗语。34;是冯指挥使教的暗号...34; 他泣不成声,34;说这样 39; 瓦剌那边才认 39;。34;
     烛火突然摇曳,谢渊抬头望见窗外掠过黑影 —— 镇刑司的缇骑已围了暖阁。他将磁码拓片塞进林缚怀中:34;送内阁,这是 39; 三虎 39; 通敌的总纲。34;
     谢渊展开从周龙住处搜出的《党羽簿》,上面记录着七十余名官员的姓名,标注着 34;盐34;(分管盐引)、34;马34;(分管战马)、34;刑34;(分管灭口)。34;太仆寺有五人,户部有八人,34; 他指着 34;刑34; 字栏,34;镇刑司缇骑占了二十三人。34;
     兵部尚书的名字赫然在 34;马34; 字栏,旁注 34;每马抽利三成34;。他面如死灰,终于承认去年确实通过代王府马厩,将三百匹战马转卖瓦剌,34;冯指挥使说... 说是 39; 借敌练兵 39;,事后补报即可。34;
     谢渊合上簿册,烛火映着他的獬豸补子:34;借敌练兵?怕是借敌谋逆吧。34; 暖阁的门被撞开,冯指挥使带着缇骑闯入,刀光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 最后的博弈,终于开场。
     兵部尚书突然大笑,将酒盏顿在案上:34;谢大人未免小题大做!34; 他指着两迹,34;纵使笔迹相似,也可能是周龙仿代王的笔意,34; 话锋一转,34;想借此攀诬宗室罢了。34;
     谢渊却取出尚书去年的《边军奏报》,其中 34;战马验收34; 四字的捺笔,与代王盐引批文的捺笔同向右偏。34;大人与王爷同练过书法?34; 他冷笑,34;这独家笔锋,怕是因常替王爷代笔吧。34;
     尚书的朝珠突然断裂,玉珠滚落时,一枚刻着飞鹰纹的玉佩掉出 —— 与王林私矿出土的标记相同。他慌忙去捡,却被林缚按住:34;大人这玉佩,倒是与周龙的 39; 盐马监印 39; 纹样一致。34;
     34;按《大吴刑律》,笔迹不能单独定罪。34; 尚书强作镇定,翻出《刑名考》,34;需有证人、物证、口供三证合一。34; 他明知周龙已死,证人难寻,却不知谢渊早有准备。
     谢渊召来马厩老仆,老人指着代王道:34;去年三月,小人见王爷与周龙在马槽前密谈,周龙说 39; 盐引已备,只待马队 39;。34; 老仆袖口露出的烫伤疤痕,与周龙案中 34;知情马夫34; 的描述完全吻合。
     林缚呈上从周龙住处搜出的《密谈录》,其中 34;三月初三,代王允诺马队护盐34; 的记录,与老仆证词分毫不差。尚书的喉结滚动,终于说不出一句辩解。
     谢渊突然问:34;大人去年秋收到的十匹 39; 瓦剌良马 39;,34; 他盯着尚书发白的脸,34;是不是从代王府马厩牵走的?34; 尚书的嘴唇哆嗦着,那些马此刻正拴在自家后院,马耳内侧的飞鹰纹,与盐引铁砂组成的纹样相同。
     34;《边军马政条例》规定,私受边地马匹者,以通敌论。34; 谢渊的声音陡然拔高,玄夜卫已上前按住尚书,34;大人还有何话可说?34;
     暖阁外的风雪更大了,尚书被押走时,回望案上的笔迹,突然叹道:34;一笔错,满盘输啊。34; 这声叹息,像一块冰投入滚油,溅起满座沉默。
     宗人府理事官捧着鎏金令箭闯入,令牌上 34;宗室亲审34; 四字在烛火下刺眼。34;谢大人,王爷乃太祖血脉,34; 他的语气带着警告,34;按《宗藩条例》,需由宗人府、内阁、刑部三司会审,都察院不得专断。34;
     谢渊却亮出德佑帝亲赐的 34;风宪独断34; 铜符,符面 34;宗室不宥34; 四字金光凛冽:34;陛下有旨,凡涉边敌案,宗室与庶民同罪。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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