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铺二楼的木窗半开着,晚风卷着河谷的潮气涌进来,吹得李观棋指尖的烛火晃了晃。他将卷成筒的情报往桌上一放,羊皮纸边缘泛着陈旧的黄,边角处还沾着点暗红的泥渍。张起灵伸手接过时,指节在粗糙的纸面上碾过,目光扫过“吐蕃”“陇右”字样时,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王君毚去年刚在青海湖败过吐蕃赞普的弟弟,”他指尖点在“陇右节度使”几个字上,声音比窗外的风还冷,“这人是出了名的狠戾,当年带三百骑追着突厥残部跑了三天三夜,吐蕃选他当靶子,是嫌自己的骨头不够硬。”
李观棋端起粗瓷碗喝了口青稞酒,酒液带着点涩味滑入喉咙:“你去陇右盯着?”张起灵没应声,只是将情报重新卷好塞进腰间的皮囊。李观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指尖敲了敲桌面:“对了,白玛岗那边最近不对劲。我前几日让商队带消息,说那一带突然多了些生面孔,操着中原口音,夜里还在山脚下烧东西——你顺路去看看?”
他说着往椅背上一靠,目光落在窗外的月亮上:“等这趟事了,我得回江南歇阵子。去年在洛阳买的那盆墨兰,怕是早就枯死了。”
张起灵转身时,眼角余光瞥见李观棋袖口露出的半枚玉佩,玉质温润,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他心里忽然掠过“白玛岗”三个字,跟着就想起那片终年被云雾裹着的山谷——传说藏海花只在雪线以上的岩壁上开花,花瓣摘下来会渗出像血一样的汁液,能解百毒,也能制最烈的蛊。他喉结动了动,只吐出个“好”字,推门时带起的风将烛火彻底吹灭。
门“吱呀”一声合上,格桑才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还攥着没编完的牦牛绳。“你故意的吧?”他挠了挠头,藏袍的领口沾着草屑,“天暗星的性子跟雪山一样冷,你还给他找事做。”
李观棋重新点了支烛,火苗在他眼底跳动:“有些事,总得有人去碰。”格桑撇撇嘴,看着他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抵酒钱,忽然觉得中原人的心思比吐蕃的迷宫还绕——明明说不知道,偏又笃定得像亲眼见过。
“我去小勃律国,”李观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青色长衫,下摆扫过地面时带起些微尘,“那边的佛窟里,或许藏着吐蕃人的行军图。”格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忽然听见楼下传来酒保的吆喝声,才发现自己手里的牦牛绳不知何时编错了三个结。
白玛岗的清晨总是裹着雾。唐修站在挂满经幡的山洞口,指尖捻着枚淬了毒的银针,针尾的倒钩在晨光里闪着冷光。他身后的唐门弟子都穿着灰布短打,腰间的皮囊鼓鼓囊囊,里面装着开山的炸药和迷烟。
“人呢?”唐修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耐烦。唐子敏赶紧往前凑了两步,粗布褂子的袖口磨出了毛边——外门弟子的衣料向来不如内门,连针脚都歪歪扭扭。他用力拍了两下手,从岩壁后转出几个汉子,手里押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穿着件破烂的氆氇袍,裤腿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像是被雪豹抓过。他看见唐修时缩了缩脖子,眼神
第17章 白玛岗[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