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洛阳往西域去,长安是绕不开的枢纽。这座天子脚下的大城,朱雀大街上车马如织,西市的胡商操着半生不熟的唐话讨价还价,驼铃声混着酒肆的胡姬小调,把盛世的繁华铺得满满当当。
张起灵跟着王二伟的商队穿城而过时,正撞见禁军换岗,明光铠在日头下晃得人睁不开眼,可街角阴影里缩着的乞丐,破碗里只有几枚锈迹斑斑的铜钱——这景象,倒让他想起王二伟常挂在嘴边的话:“长安的金粉,从来只洒给穿绫罗的。”
离开长安,商队沿着渭水西行,过了天水,才算真正踏上河西走廊的土地。祁连山脉的雪顶在远处若隐若现,脚下的路渐渐变得崎岖,道旁偶尔能看见废弃的烽燧,断壁残垣里还卡着半片锈蚀的甲片。
到了凉州城,这里倒比别处热闹,南来北往的商人挤在驿站里,有的捧着水囊算账目,有的蹲在墙角擦弯刀。
王二伟掀开车帘时,正瞧见几个乞丐围着驿站的泔水桶争抢,他咂咂嘴,冲身边的张起灵叹道:“你看这世道,城墙里头的官老爷说国泰民安,城墙外头的人却连口热汤都喝不上。这盛世啊,终究是分人的。”
正说着,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粟特商人凑过来,手里把玩着枚波斯银币:“王老板,又往安西跑啊?”王二伟递过去一皮囊酒,苦笑道:“不跑咋办?家里几十张嘴等着吃饭。前几年过玉门关还松快,这两年关税涨得跟坐火箭似的,一趟下来赚的还不够给官老爷塞牙缝。”
粟特商人灌了口酒,朝城门口努努嘴:“你是没听关内道来的人说,王节帅去年在青海跟吐蕃死磕,今年又要调兵去幽州防契丹,这钱,可不就往咱们商人身上薅?”
“契丹?”王二伟皱眉,“他们不是一直在幽州那片晃悠吗?怎么还敢往河西来?”
“你是不知道,”粟特商人压低声音,酒气混着紧张喷在王二伟脸上,“前些日子契丹把回纥的部落打垮了,现在整个漠南都在传,他们的骑兵能踏碎戈壁。
我上回从龟兹回来,在莫贺延碛边上,瞧见好几拨穿契丹皮袍的探子。你们往安西去,过了焉耆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保不齐就遇着劫道的。”
王二伟捏着酒囊的手指泛白,半晌才点头:“谢老哥提醒,我心里有数了。”
接下来的路,王二伟没敢含糊。到了疏勒城补给时,他一口气雇了二十多个精壮的猎户,又从兵器铺里买了十张弩、三十柄横刀,连商队拉货的骆驼,鞍袋里都藏了短矛。
张起灵看着他忙前忙后,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在王二伟递给他一柄横刀时,指尖轻轻碰了碰刀刃——那刀是百炼钢打的,寒光里映着他眼底的平静。
商队离安西四镇越来越近,戈壁滩上的风也带上了沙砾的棱角。这天傍晚,夕阳把远处的烽火台染成金红色,前头探路的伙计突然策马奔回来,声音发颤:“老板!前面...前面有队骑兵,看甲胄不是唐军!”
王二伟心里“咯噔”一下,翻身跳下车辕:“都抄家伙!弩手架到骆驼后面,猎户跟我守住两侧!”<
第51章 遭遇袭击[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