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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邙山的风还未从衣袂上散尽,娜仁便已踏着寿王府的青石板路匆匆赶回。她推开杨玉环平日休憩的暖阁门时,后者正临窗抚着一支新绽的白茉莉,见她进来,指尖一顿,目光先落在她身后——空无一人,随即又被她手中那柄沉甸甸的古刀攫住。
     那刀通体黝黑,刀鞘上嵌着暗金色的云纹,边缘处磨得发亮,显然是经了岁月摩挲的旧物。杨玉环放下茉莉,起身时裙摆扫过案几,茶盏轻颤,她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没找到人?”
     娜仁将古刀放在桌上,刀柄与木面相撞发出闷响。“是,翻遍了邙山那片松林,只在一棵老柏树下的石缝里摸到这个。”她指尖划过刀鞘上的纹路,“但您看这刀,是师父惯用的样式。他当年教我练刀时说过,真正的好刀要藏锋,就像这黑金古刀,看着不起眼,劈铁如泥。”她抬眼望向杨玉环,眼神笃定,“他一定在那里待过,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事,仓促间留下这个做记号。”
     杨玉环指尖轻轻搭上刀鞘,冰凉的触感顺着指腹蔓延开。她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正要再说些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丫鬟细碎的脚步声,带着几分慌张:“王妃,王爷回来了,说要请您一同进宫。”
     “进宫?”杨玉环蹙眉,这时候并非宫宴或节庆,李瑁从未如此仓促地叫她入宫。她拢了拢鬓边的珍珠钗,跟着丫鬟穿过回廊,见李瑁正站在庭中那棵石榴树下,背影萧索。
     “怎么了?”她走上前,柔声问道。
     李瑁缓缓转过身,往日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像蒙了一层灰,连声音都透着木然:“母妃……毙了。”
     “什么?”杨玉环如遭雷击,后退半步撞到身后的石榴树,枝上的石榴花簌簌落了她一肩,“惠妃娘娘前日还遣人送了新制的杏仁酥来,怎么会突然……”
     李瑁别过脸,喉结滚动了几下,却没再说一个字。
     后宫的空气像是被无形的巨石压住了。武惠妃的寝殿里,明黄的帐幔低垂,遮住了那张曾经艳冠后宫的脸。李隆基坐在床边的锦凳上,手指抚过床沿绣着的鸾鸟纹样,指节泛白。咸宜公主扑在床脚,哭得几乎晕厥,驸马杨洄扶着她的肩,脸色凝重。李瑁站在另一侧,背脊挺得笔直,却像被抽走了魂魄。
     杨玉环跟着李瑁站在人群后,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太子李亨——他垂着眼,看不清神情,而盛王李琦则是一脸茫然。她忽然觉得殿内的香烛味格外刺鼻,混着众人压抑的啜泣声,让人心头发紧。
     “父皇,母妃怎么突然就去了!”咸宜公主挣脱杨洄的手,膝行到李隆基面前,泪水糊了满脸,“前日我来看她,她还说要教我绣新的帕子……”
     李隆基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御医诊了,说是连日忧心忡忡,积劳成疾,熬不住了。”他顿了顿,看向殿内众人,声音陡然提高几分,带着帝王的威严,“朕之惠妃,行合礼经,言应图史,贤良淑德。即日起,追封为贞顺皇后,以皇后礼入葬。”
     “皇后”二字落地,殿内一时寂静。谁都知道武惠妃生前为了让儿子李瑁登储,与朝臣暗通款曲,甚至扳倒了前太子李瑛,如今竟得此殊荣,连李亨的睫毛都颤了颤。
     武惠妃的葬礼终究没按皇后的规格大办,却也足够惊动长安城。送葬那日,从金光门到咸阳原的路上,纸钱纷飞如雪,百姓们站在街边窃窃私语。有人说她是被冤魂索命,毕竟前太子三兄弟的死总绕不开她;也有人叹她盛年而逝,终究是帝王恩宠难久。杨玉环坐在马车里,撩开窗帘看着那支缓缓移动的送葬队伍,忽然想起武惠妃 last 次见她时,鬓边斜插的那支金步摇,流光溢彩,如今却要与枯骨同眠。
     不过几日,兴庆宫的牡丹开得正盛,武惠妃离世的悲戚仿佛已被暖风涤荡干净。
     李隆基坐在勤政楼的露台上,看着楼下曲江池边的热闹,目光却频频越过人群,落在随李瑁一同前来的杨玉环身上。
     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襦裙,外罩一件浅碧色的纱衫,风吹过的时候,纱衫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她正侧耳听李瑁说着什么,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眼波流转间,竟有几分武惠妃年轻时的明媚,却又多了几分未经世事的纯澈。<

第54章 长安变故[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