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上官宅的朱漆大门在残阳下泛着沉郁的光。正厅内,檀香袅袅,上官清端坐于梨花木椅上,指尖轻叩着扶手。
她方才那番话落定,娜仁与杨玉环皆是一怔,下意识地对视一眼——娜仁眼中闪过几分警惕,杨玉环则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婉,随即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立于厅中那道清瘦却挺拔的身影。
张起灵一袭玄色劲装,墨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侧脸线条冷硬如刻。他迎上上官清的视线,声音没有半分波澜:“天佑星,我打算退出不良人。此次前来,是与你谈件私事。”
上官清闻言,面上的疏离顿时化开,她直起身,唇角漾开一抹轻快的笑:“早说嘛,灵叔。自家人不说外话,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定当尽力。”她刻意加重了“自家人”三字,目光在张起灵身上多停留了片刻——这位曾在不良人里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眉宇间少了几分肃杀,却多了层说不清的沉郁。
张起灵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身侧的娜仁和杨玉环,语气依旧平淡:“这两位是我的徒弟,想暂时托付在你这里。”
上官清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眼眸中飞快地掠过一丝顾虑。她指尖一顿,沉吟道:“这点小事自然没问题……只是,大帅知道吗?”不良人的规矩森严,私藏外人绝非小事,更何况是张起灵带来的人。
张起灵正欲转身的动作蓦地一顿,背影僵了半秒,才缓缓吐出两个字:“不知道。”没有解释,没有多余的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转过身,看向娜仁和杨玉环,目光在两人脸上短暂停留:“你们且在此处安心待着,等我处理完事情,自会回来。”
娜仁往前一步,身形挺直如松,语气里带着几分执拗:“若是……你不回来呢?”她的眼神锐利,像极了草原上等待猎物的鹰。
张起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厅内的檀香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连烛火都收敛了跳动。最终,他抬眼望向窗外沉沉的暮色,声音里难得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长白山,等我。”
话音落,他再没回头,玄色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滴,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正厅,只留下木门轻阖的微响。
娜仁和杨玉环望着那扇紧闭的门,久久没有言语。娜仁紧抿着唇,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腰间的短刀;杨玉环则轻轻叹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担忧。
“两位不必忧心。”上官清适时开口,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笑,“灵叔向来说一不二。母亲常说,他这人看着冷,心里却比谁都重诺。”她站起身,对门外唤道:“小兰。”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青衣侍女应声而入,屈膝行礼:“夫人。”
“带两位客人去东厢房安置,好生伺候着。”上官清吩咐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小兰应下,转向娜仁和杨玉环,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姑娘,这边请。”
娜仁和杨玉环对视一眼,跟着小兰离开了正厅。脚步声渐远,空旷的大厅里只剩下上官清一人。她缓缓转过身,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方才的笑意一点点从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辨的神色。
指尖再次叩上扶手,这一次,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灵叔此举,分明是将这两个姑娘置于风暴的边缘,而她上官宅,怕是要被卷入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漩涡里了。
洛阳失陷的消息像一道惊雷,劈开了长安上空虚假的繁华。不过半日功夫,茶馆酒肆里的喧嚣都变了调,原本议论诗词风月的人们,此刻都压低了声音,神色惶惶地传递着那个令人心悸的消息——曾经的神都,如今已落入安禄山叛军之手。
兴庆宫,沉香亭畔
李隆基正倚在廊下,看着池中锦鲤摆尾,指尖捻着一枚刚摘下的牡丹花瓣。当内侍跌跌撞撞跪伏于地,颤声禀报“洛阳失陷”时,那枚花瓣“啪”地落在地上,他猛地起身,龙袍的下摆扫过案几,杯盏倾侧,茶水泼了满案。
“什么?!”李隆基的声音陡然拔高,平日里温和的眉眼此刻拧成一团,鬓边的玉簪因他的动作微微晃动,“洛阳……那可是东都!守军何在?郑重是干什么吃的?!”
第86章 安史之乱(3)[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