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日风消雪停,灰蒙蒙的朝阳有气无力地从东边往上爬。
温家村村东小院里已经热闹起来,温清宁穿着一身熟麻布做的衣裳,正在凿纸钱,一摞又一摞的纸钱已经堆成了小山,有黄有白。
黄纸为金钱,白纸为银钱。
竽瑟捧着一坛酒行至温清宁身边,轻轻放下,问道:“郡君,灶房里只剩下这一坛了,要不要再去买一坛?”
温清宁凿完手上的一叠纸才停下动作:“一坛便够了,我阿耶和师兄都不是好酒之人,阿娘也不喜欢闻酒气。一坛酒,请阴吏用上大半,阿耶和师兄陪上一盏,不多不少正好,喝多了阿娘可要罚他们喝水的。”
她神色如常,话里甚至带着点俏皮,可竽瑟不知为何鼻头一酸。
她急忙侧头,拿袖子拭去眼中的湿意,压下喉咙间的哽咽,问道:“席子已经打扫干净备好了,可还要再准备些别的?”
“灶房有一堆干草,是我早前备下的,扎两束与席子放到一起。”温清宁说道。
竽瑟不懂:“要干草做什么?”
“阴吏需要映草而坐,这是给师兄备来宴请阴吏的。”温清宁耐心解释,“我阿耶和阿娘已经有了,所以只用准备师兄的即可。”
“您懂得可真多。”竽瑟不禁感慨。
她幼时在英国公府,没多大就被没入宫廷,对民间丧俗并不了解。
“我也是接触了殓葬才晓得,县里的马阿婆一家心善,教了我许多。”温清宁说完再次闭口不语,继续凿纸钱。
马阿婆带着儿子儿媳经营着一家凶肆,售卖些丧葬之物。
平安和发财便是去马阿婆家买棺材。
竽瑟又看了眼低头专心忙碌的女子,心头一直憋闷的那口气忽然散了。
她没进宫前就是国公府的婢子,进了宫虽然被挑起学医,可还是罪奴,如今出了宫,继续当个婢子其实也没什么。
面前的女子虽然和那些贵女不同,却是个很好的人,就像发财说的那样,他们做下人的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成。
忙碌了一上午,所需之物尽数备下,平安和发财驾着马车拉着棺材回来了。
“郡君,这是马阿婆按照郎君的生辰算出的时候,下棺封土在乾时,下午我和发财先去将坟茔挖出来。”平安将一张纸递给温清宁,“马阿婆还说,抬棺的人让您不必操心,到时候她会带着人来。”
温清宁道了一声“辛苦”,让二人先去吃午饭。
平安跨进院门,转头看向孤身一人站在马车旁望着棺材发呆的女子,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被发财摇头打断。
轻柔的冷风自旁侧吹来,抚了抚女子身上的麻衣,又轻轻拨动她头上的发带,将发呆的女子唤醒。
温清宁仰头眨了眨眼,抿了抿唇,长长地叹了口气,返身进了院子,再出来时手上拿着笔墨。
她撩裙踏上车,蘸墨落笔。
元和三十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妹衔哀告汝之灵:
吾不知汝始来之岁,自呀呀细语时便得兄照料。
吾幼年丧母,先父忙于政事,家事全赖于兄。
其后又少年丧父,然知有兄在旁,虽悲痛哭泣,却不惧……兄曾言说会替先父护吾至视茫茫发苍苍,言犹在耳,只兄已不在。
呜呼!汝遇险
第171章 招魂与换头[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