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大华朱雀街时,济世医馆的门板刚上到第三块。洛风正用布巾擦着案台上的铜药碾,檐角铁马被晚风撞得叮咚响,十八岁的洛羽蹲在门槛边,手里转着根竹制药杵,看着爹把晒干的芫花往瓷罐里收。
“这玩意儿怪得很,”洛羽忽然开口,指尖戳了戳竹簸箕里残留的碎花,“开起来紫莹莹的像小蝴蝶,偏偏闻着有点冲。”
秦慕伊端着刚煎好的药茶从后堂出来,白瓷碗沿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鬓角的碎发。“你当所有药草都像薄荷似的清爽?芫花这性子,就跟江湖里那些看着花哨、出手却狠辣的角色一样。”她把茶碗往洛风面前推了推,“你爹当年在秦岭采药,差点被这东西的根绊得滚下悬崖。”
站在一旁的伙计王二柱赶紧凑过来,他手上还缠着昨天帮人处理外伤时蹭破的纱布。“洛师傅,这芫花到底能治啥?我瞅着跟路边的野丁香有点像,要是认错了咋办?”
洛风放下手里的瓷罐,指节叩了叩案台。“你们记仔细了,这芫花可不是寻常花草。”他从药柜里抽出一卷泛黄的图谱,展开在灯下,“先说它的生长地——秦岭以南的山坡最常见,尤其是那些碎石堆里,别的花草扎不住根的地方,它偏能钻出丛丛绿叶。到了春天三月,枝头上就挂满这种淡紫色的花,没有叶子衬托,光秃秃的反倒扎眼。”
他用手指点着图谱上的根系部分:“最要留意的是它的根,表皮是黄棕色,掰断了里头是白色,断面会冒出黏糊糊的汁液,摸起来滑溜溜的,闻着有股土腥味混着点辛辣气。茎秆呢,看着细弱,其实韧性强,老枝是褐色,新枝带点紫,上面还有细密的柔毛,就像没剃干净的胡茬。”
秦慕伊接过话头,指尖拂过图谱上的叶片:“叶片是长圆形,边缘光溜溜的没有锯齿,正面深绿,背面浅绿,叶脉清清楚楚跟画上去似的。你们记住,要是在水边或者湿地见到类似的花,那多半是紫茉莉,芫花绝不长在潮湿地方,越向阳、越干燥的坡地,它长得越精神。”
洛羽忽然笑出声:“这不就是植物界的‘硬汉?专挑苦地方待着。”
“硬汉?”洛风挑眉,从药罐里捏出一小撮芫花干品,“它的性子可比硬汉烈多了。这东西入药的是花和根,味辛、苦,性温,却有大毒。《神农本草经》里说它‘主咳逆上气,喉鸣喘,咽肿短气,但用不好,能让人上吐下泻,严重的还会伤了心气。”
王二柱缩了缩脖子:“有毒还敢用?那不是拿病人性命开玩笑?”
“毒药对症了就是良药。”秦慕伊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就像当年城西的张屠户,你们还记得吗?”
这话一出口,王二柱顿时挺直了腰板。“记得!就是那个大冬天喝了冰镇黄酒,结果肚子胀得像面鼓的张屠户!”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腊月初九那天,济世医馆的门板被人砰砰砸响,两个伙计架着张屠户闯进来,他脸色发青,肚子鼓得老高,呼吸跟拉风箱似的,每喘一口气都疼得直咧嘴。“洛师傅,救救我……喝了两坛冷酒,现在肠子像被绳子勒住,放不出屁,也拉不出屎……”
洛风当时摸了他的脉,又按了按他胀硬的小腹,眉头拧成了疙瘩。“是寒邪郁结在肠,气机堵死了。再拖下去,肠子都要胀破。”他转身抓药时,秦慕伊在一旁提醒:“他上个月刚得过痢疾,体虚得很,寻常泻药怕是受不住。”
第746章 穿越之济世医馆说芫花[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