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一叶总关情
星期四下午五点半,林小华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办公桌前连续工作了六个小时。胃部传来一阵绞痛般的抗议,他才想起中午为了赶那份产业发展规划,只匆匆灌下一杯早已冷掉的咖啡。
林小华拎起公文包往外走,他抬头望了眼天空,西边的云彩被夕阳染成了橘红色,像打翻的颜料盘。
县政府旁边五十米处有家“老陈家饭馆”,门脸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推开玻璃门时,挂在门框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老板娘正在柜台后算账,抬头看见林小华,熟络地招呼道:“林县长来啦!还是老位置?”
林小华正要往靠窗的座位走去,余光却瞥见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花白的平头,深蓝色的确良衬衫,略微佝偻却依然挺拔的背脊。
“陈主席?”林小华惊讶地脱口而出。
老人抬起头,浓密的花白眉毛下,那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哟,小林。”陈洪正放下筷子,朝林小华招了招手,“来来来,一起吃点。”
林小华快步走过去,发现桌上只有一碟清蒸鲫鱼和一盘清炒空心菜,外加半碗米饭。“您一个人?”他拉开椅子坐下,公文包靠在桌腿旁。
“老了,吃不了多少。”陈洪正笑着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眼角挤出深深的鱼尾纹,“看你这样子,又加班没吃午饭吧?”
被说中的林小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陈洪正已经转头对柜台喊道:“老板娘,再加碗米饭,再来个西红柿炒蛋,一盘回锅肉!”不等林小华推辞,老人已经麻利地给他盛了碗紫菜蛋汤,“先喝口热的,胃都饿坏了吧?”
热汤顺着食道滑入胃袋,林小华这才长舒一口气。
“陈主席,您最近在……”林小华忍不住问道。
“哈,闲不住啊。”陈洪正摊开手掌,掌心有几道新鲜的划痕,“在老家院子里种了点茄子辣椒,比健身房强。”34;他说着给林小华倒了杯茶水,茶水溅出几滴在斑驳的桌面上,“你那份关于龙头企业的报告我看了,思路很对。”
林小华夹菜的手顿了一下。那份报告他熬了三个通宵,却被某些领导批为“好高骛远”“不切实际”。
“怎么,受打击了?”陈洪正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他夹了块鱼肚子上的嫩肉放到林小华碗里,“十年前我当副县长时,也提过类似方案。”他停了一会儿,“当时连条像样的公路都没有,人家企业来考察,车子陷在泥坑里出不来,最后还是老乡们用扁担把设备抬进村的。”
林小华放下筷子,全神贯注地听着。陈洪正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某种岁月沉淀下来的厚重:“那之后,我跑省里十七次,终于争取到高速公路过境项目。”他的目光变得深远,仿佛穿越回了那些奔波的日子,“你知道火车站货运站怎么来的吗?我带着干粮在铁道部门口蹲了三天,最后人家领导被我烦得没办法,才答应来考察。”
窗外的天色渐暗,街道上的路灯次第亮起。老板娘过来打开了饭馆的日光灯,昏黄的灯光下,陈洪正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像田地里犁出的沟壑。“现在条件好了,高速公路通了,火车站建了,但光有硬件不够。”突然前倾身体,手肘撑在桌面上,“你们签的那些销售协议,不能只靠一纸文书。技术,关键是技术!”
陈洪正喝一口汤,“要请县里的技术骨干下乡培训,”陈洪正的手指在桌上画着圈,仿佛在勾勒某个蓝图,“一个镇一个镇地轮训,把技术真正送到田间地头。”他的声音突然提高,引得邻桌几个正在喝酒的工人侧目,又赶紧压低,“小林啊,你年轻,有想法,一定要坚持下去。西城县需要你们这样的新鲜血液。”
饭馆的挂钟指向七点。林小华抢着付了账,陈洪正也没推辞“我就不送你了,”老人摆摆手,动作有些迟缓,“记住,做事要有韧性,像我们修高速公路那样,一锤一锤地敲。”
走出饭馆,夜风拂面,带着初秋的凉意。林小华摸出手机,通讯录停在“蒋大军”的名字上。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拨号键:“蒋局长,明天早上我想去您那一趟,谈谈技术培训的事……”
第二天清晨七点,林小华已经站在农业局门口。晨雾中的办公楼显得格外肃穆,门口的玉兰树上挂着露珠。他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半小时,却看见三楼会议室亮着灯。
推门进去,蒋大军局长正在翻阅一摞资料,见他进来立刻起身相迎。
“林县长,这么急?”蒋大军的声音沙哑,是长期在田间喊话留下的后遗症。他给林小华倒了杯浓茶,茶汤黑得像酱油。
林小华开门见山:“蒋局长,全县农业技术人员情况如何?我想做个全面了解。”
蒋大军推过一份装订整齐的文件:“县镇两级总共有59人,其中高级职称8
我们曾经翻过那座山(连载四百五十五)[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