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的梆子刚敲过三响，雅安城的青石板街道上还浮动着夜露的湿气。温北君独立在虞王府最高的飞檐角楼上，玄色大氅的下摆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东方天际刚泛起鱼肚白，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孤绝。
他修长的手指间，那枚染血的羊脂玉扣正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指腹摩挲过玉扣内侧那个极浅的34;鸢34;字刻痕时，温北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这刻痕如此小心翼翼，却又刻意留下，就像猎人在雪地上留下的足迹，既想隐藏行踪，又想引人入彀。
34;先生。34;
卫子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得如同落叶坠地。这个跟随温北君多年的学生，此刻单膝跪在青瓦上，连呼吸都收敛得几不可闻。
温北君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首，露出半边棱角分明的侧脸。晨光为他冷峻的轮廓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却化不开眼中凝结的寒冰。
34;查到了。34;
卫子歇双手呈上一卷薄如蝉翼的绢纸：34;玉扣确实是凤台暗卫的标记，但...34;他喉结滚动了一下，34;这批暗卫的调令，三日前就已经被小姐用凤印收回了。34;他依然保持着曾经温鸢的称呼，好像还在称呼那个温府的大小姐。
温北君指尖的玉扣突然一顿。晨风穿过角楼的栏杆，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他缓缓转身，大氅在青瓦上拖出一道暗色的水痕——昨夜落的露水还未干透。
34;继续说。34;
34;还有一事。34;卫子歇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融进渐起的晨雾里，34;昨夜驿馆打更的老汉看见，子时三刻有个黑衣女子从贾文羽的房间跃窗而出。34;他顿了顿，34;那女子身形纤细如柳，但出手极狠，驿丞的喉间只有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34;
温北君的手指骤然收紧，玉扣边缘在他掌心硌出深深的印痕。卫子歇注意到，先生左手拇指上那枚青玉扳指，此刻正泛着诡异的幽光。
34;左手剑？34;
34;正是。34;卫子歇低头，34;伤口由右至左斜向上挑，是北狄王庭的惯用手法。34;
一阵疾风突然掠过角楼，吹散了温北君束发的玉冠。银白色的发丝在风中飞舞。
“愚蠢。”
凤台的鎏金铜镜前，温鸢正在描眉。金丝楠木的妆台上，十二盏缠枝银灯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她执起螺子黛的手稳如磐石，眉笔在远山眉上轻轻一扫，便勾勒出摄人心魄的弧度。
34;娘娘。34;
贴身侍女青梧跪在珠帘外，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34;昨夜派去驿馆的青羽回来了，只回来一个。34;
温鸢描眉的手顿了顿。铜镜中，她看见自己眼角那颗泪痣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绯色。她放下螺子黛，指尖抚过发间那支九凤步摇。金凤衔着的东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在镜中投下细碎的光斑。
34;带进来。34;
珠帘掀起时带起一阵香风。跪在地上的黑衣女子左臂衣袖已被血浸透，暗红色的血迹在黑色衣料上洇开，像一朵枯萎的花。
34;属下...失手了。34;女子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34;驿馆里...早有埋伏。34;
温鸢突然轻笑一声。她从缠枝牡丹纹的银妆奁中取出一把银剪，剪刀开合时发出清脆的34;咔嗒34;声。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描金屏风上，宛如一只正欲展翅的凤凰。
34;你用的是左手剑？34;
女子猛地抬头，露出苍白如纸的脸。她右眼上蒙着黑纱。
34;回娘娘，是...34;
34;真有意思。34;温鸢用银剪轻轻挑起女子的下巴，剪刀冰冷的刃口贴着对方跳动的脉搏，34;本宫让你去查贾文羽的死因，你却用北狄人的手法杀人？34;
女子的瞳孔骤然收缩，像受惊的猫儿：34;娘娘明鉴！属下绝无二心！34;
34;本宫知道。34;温鸢的声
第457章 潜龙勿用（四）[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