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枢那只颤抖的手，如同风中枯枝，死死指向下方磐石城坚实的地基。指尖所指，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岩层，直抵那吞噬一切的冰冷深渊。他嘶哑的声音在静室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砸在众人心头：
“地……底下……那东西……它……动了！它在……苏醒！”
“什么？！”墨衡子托着星轨玉盘的手猛地一抖，玉盘投射的光幕剧烈波动，代表寂灭道伤的深灰色污迹仿佛受到刺激般一阵扭曲。老脸瞬间褪尽血色，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那地脉深处的……寂灭源头？！楚小友，你……你如何得知？你方才……”
丹霞仙子按在楚云枢心口的手掌也骤然收紧，清丽的脸庞凝重如冰。她清晰地感受到，在楚云枢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他体内那道好不容易被压制住的寂灭道伤烙印，如同被唤醒的毒蛇，猛地悸动了一下，一股冰冷彻骨的枯寂寒意顺着她的引导源炁反冲而上，让她指尖都微微发麻！她立刻加强了源炁的压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楚道友，冷静！你神魂受创，切莫强行感知外物，以免道伤反噬！”
“不……不是强行……”楚云枢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刀割肺腑，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艰难地闭上眼，试图平复识海中因那恐怖景象而掀起的惊涛骇浪。片刻后，他才重新睁开，瞳孔深处残留着冰冷的恐惧，但眼神却异常清醒和凝重。“是……造化珠……碎片……”
“碎片？！”墨衡子失声，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那块被……被那鬼东西吸走的碎片？！它不是……”
“它没被吸走！”楚云枢打断他，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洞悉秘密的肯定。“我用……寂灭转化道纹……把它……伪装成了……一块寂灭结晶……骗过了……那东西的感知……”他断断续续，将自己在生死关头灵光乍现的“金蝉脱壳”之计，以及源生造化珠本体与伪装碎片之间意外建立的玄妙感应联系，艰难地叙述了一遍。
“……所以，刚才……我通过碎片……‘看到了……”楚云枢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裂隙深处……暗红色的光……庞大到无法想象的阴影……它在动！它的意志……更清晰了……它在……苏醒！那种‘饥饿感……比之前……强了百倍不止！”
静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铁蛋喉咙里发出极低的、充满警惕和威胁的“呜呜”声，三只星瞳死死盯着地面，仿佛要穿透岩层，看清那潜藏的恐怖。
墨衡子张着嘴，老脸上的皱纹都仿佛被冻僵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无比：“伪装……感应……我的老天爷……楚小友，你这……你这胆子是用源生造化珠做的吗？！”他猛地吸了一口凉气，看向楚云枢的眼神充满了后怕与难以言喻的震撼，“也就是说，那块碎片……现在就像咱们钉在那鬼东西老巢边上的一只眼睛？！”
“是……一只……快瞎了的眼睛……”楚云枢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伤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几缕带着灰气的血丝。他缓了口气，才继续道，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碎片的力量……在枯竭……伪装……维持不了多久……而且……那东西的意志……太强……感应通道……随时可能被……它散逸的力量……冲垮……”
丹霞仙子沉默地听着，按在楚云枢心口的手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温和的造化源炁，帮助他稳定伤势。待他喘息稍平，她才缓缓开口，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泉，浇在众人心头：“楚道友所见，绝非幻觉。方才他体内道伤烙印的剧烈异动，便是明证。那地脉深处的存在，其恐怖层次，恐怕远超我等想象。若其彻底苏醒，挣脱束缚……磐石城，乃至整个碎星域，都将首当其冲，化为绝地。”
“首当其冲？我看是第一个被当点心吞了！”墨衡子猛地一拍大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静室里团团乱转，托着的星轨玉盘都忘了收，“完了完了！这刚摁下葫芦又起了瓢！星髓疫才消停几天？这又冒出个要命的祖宗！这碎星域是捅了寂灭本源的老窝了吗？！”
他猛地停下脚步，看向丹霞仙子，又看看床上气息奄奄的楚云枢，老脸皱成了苦瓜：“丹霞长老，楚小友，现在怎么办？跑？趁着那东西还没彻底醒，带着全城老小赶紧跑路？还是……上报？对！上报！立刻传讯天机阁总阁！请阁主他老人家定夺！说不定总阁那些老怪物有办法对付这种鬼东西！”
“跑？往哪跑？”丹霞仙子微微摇头，眼神锐利如刀，“那等存在一旦苏醒，其意志与力量足以瞬间覆盖整个碎星域，乃至更远！传送阵？在它意志笼罩下，空间法则都可能被扭曲冻结！至于上报……”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冷意：“墨长老，你比我们更清楚总阁的作风。一份关于‘疑似远古寂灭源头复苏、‘可能导致碎星域覆灭的加急传讯，送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案头，最快需要多久？他们需要多久去核实、争论、权衡利弊？等他们做出决定，派人过来……磐石城，恐怕早已成为历史尘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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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衡子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地垂下头，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他知道丹霞仙子说的是事实。天机阁总阁家大业大，资源有限，目光永远盯着那些关乎整个灵界气运的宏大棋局。碎星域这种偏远“小卒子”的存亡危机，在那些大人物眼中，优先级能有多高？更何况，还是“疑似”！
“那……那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墨衡子声音干涩，带着绝望。
“等死？当然不！”楚云枢的声音突然响起，虽然虚弱，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他再次睁开眼，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目光灼灼地看向丹霞仙子，“丹霞道友……碎片……是我们唯一的‘眼睛！也是……唯一的‘机会！”
“机会？”丹霞仙子秀眉微蹙。
“对！”楚云枢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识海因激动而产生的撕裂痛楚，“那东西……在沉睡……或者说……在缓慢复苏……它很‘饿……但行动……似乎……极其缓慢……受限极大！否则……以它的层次……意念一动……我们……早就灰飞烟灭了！它……需要时间！”
“你的意思是……”丹霞仙子清冷的眸子猛地一亮。
“趁它病……要它命！”楚云枢咬着牙，一字一顿，“趁它……还未完全挣脱束缚……力量……尚未完全复苏……找到它的……弱点！给它……致命一击！或者……再次……将它……封印回去！”
“谈何容易！”墨衡子忍不住泼冷水，指着楚云枢，“楚小友，你看看你自己！站都站不起来！道基伤成这样，元婴都快散了！拿什么去跟那东西拼命？靠意念吗？还有那碎片，你说它快撑不住了！咱们连‘看都看不了多久，怎么找弱点？”
“靠我……当然不行。”楚云枢的目光，缓缓移向枕边。
铁蛋正支棱着小耳朵，三只星瞳瞪得溜圆，全神贯注地听着。当楚云枢的目光落在它身上时，小家伙立刻挺起小胸脯，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有力的低吼：“嗷！”（交给我！）
“靠它？”墨衡子顺着楚云枢的目光看去，落在铁蛋那毛茸茸、不过巴掌大的小身板上，嘴角抽搐了一下，“蛋爷……咳咳，铁蛋大人神勇非凡，这个……老夫是知道的。但那地方……地脉深处，寂灭本源的老巢啊！光是那逸散出来的气息，连楚小友都差点交代了，铁蛋大人它……”
“嗷呜——！”铁蛋顿时不乐意了，冲着墨衡子龇了龇还没长齐的小乳牙，额心暗金色的枯荣星印瞬间亮起，一股深蓝色的混沌星辉带着古老威严的气息弥漫开来，虽然不强，却蕴含着一种独特的、仿佛能吞噬消融万物的意韵。它用小爪子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指了指楚云枢，再指向地面，最后做了个“悄悄溜进去”的姿势，三只星瞳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贼光。
“墨长老……莫要小看……铁蛋。”楚云枢艰难地笑了笑，眼中带着对伙伴的绝对信任，“它是混沌星兽……天生……亲近虚空……对寂灭之力……有独特的……抗性甚至……亲和力……之前……在胚胎巢穴……它就能……短暂抵抗……那意志……锁定……”
他顿了顿，看向丹霞仙子，眼神无比认真：“而且……碎片……是关键！铁蛋……和我……心神相连……只要碎片……还能维持感应……我就能……通过它……指引铁蛋……避开……最危险的……区域……找到……可能存在的……薄弱点……或者……那东西……依赖的……东西……”
丹霞仙子沉默着，清冷的目光在楚云枢苍白却坚毅的脸庞、铁蛋跃跃欲试的小身影、以及墨衡子那张写满“这太疯狂了”的老脸上缓缓扫过。静室内，只有楚云枢压抑的喘息声和阵法运转的细微嗡鸣。
时间，在无形的压力下，仿佛被拉长、凝固。
每一秒，地底那恐怖的存在都在缓慢而坚定地复苏。每一秒，那块作为唯一“眼睛”的造化珠碎片，都在枯寂本源的环境下加速消耗。
良久，丹霞仙子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冰玉相击，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楚道友所言，是目前唯一可行的、主动的生机。坐以待毙，十死无生；放手一搏，尚有一线希望！”
她看向铁蛋，目光变得异常严肃：“铁蛋，此行凶险，九死一生。那地脉深处，是真正的龙潭虎穴，稍有不
第176章 残躯堪作眼，蛋爷欲偷家[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