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庭结束,紧张的审判再度开始。
整个欧庇克莱歌剧院再次陷入了一种庄严而又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只有穹顶之上,“谕示裁定枢机”那巨大的机械天平在无声地、缓慢地摇摆,仿佛在衡量着即将被呈上的每一个字句的份量。
那维莱特那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如同一记精准的法槌,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这场充满了谜团的审判之中。“双方都已经回到了位置上,那么我们的审判将继续进行。”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芙宁娜,又落在了林尼那略显苍白的脸上,“既然在休庭前,林尼先生认为芙宁娜女士提出的新证据均为事实,那请芙宁娜女士讲述案件真相吧。”
“不枉我等了这么久。”芙宁娜的脸上重新绽放出那种属于舞台主角的、自信而又略带夸张的光芒。她优雅地站起身,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剧院的目光,那声音清亮而又充满了戏剧张力,“来吧,各位,请认真聆听,见证正义之神是如何拨开迷雾,让真相显现于光天化日之下的!”
她将目光锁定在林尼身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开始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讲述既定事实的口吻,构建着她眼中的犯罪过程。
“这个阶段,我们只从林尼的视角出发,还原整场事件。”
“首先,在观众的倒计时开始之时,你,林尼,就已经利用魔术师的技巧,悄然来到了连接两个魔术箱的地下通道之中。”
“在运送那位幸运观众海尔希的平板车通过的时候,你算准时机,打开了内层的箱子,与海尔希纠缠在了一起。你们的冲突,造成了那一声被所有人听到的、不大不小的闷响!”芙宁娜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指控的意味,“但你没有意识到,这声音会大到整个歌剧院都听到,所以在之前的询问中,你为了掩盖自己的行踪,故意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最后,你用预藏在通道里的花瓶打晕了海尔希,为了避免她在后续的转移中被认出来,你又将她的外衣脱下,丢弃在通道里。”
“但就在这个时候,你的助演,可怜的考威尔,因为听到了通道里的异动,前来查看,恰好撞见了正在犯案的你!为了杀人灭口,你一不做二不休,又将考威尔打晕,并把他塞进了那个本该装着海尔希的箱子里!”
“之后,你利用地道的便利,将已经晕厥的海尔希,通过位于观众席的那个魔术箱,神不知鬼不觉地交给了你接应的同伙。最后,你再回到舞台,启动机关,让装着考威尔的箱子被水箱砸中,伪造出他死于意外的假象!”
芙宁娜说完,猛地一挥手,仿佛为这场由她导演的悲剧,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她环视全场,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高声宣告:“这就是事件的全貌了!”
整个歌剧院一片哗然,观众们被这番充满了细节与逻辑的推理所折服,开始窃窃私语,看向林尼的眼神也充满了怀疑与恐惧。
那维莱特的表情依旧古井无波,他只是作为一个公正的裁定者,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将目光转向了被告席。“对于芙宁娜女士提出的真相描述,请问林尼先生这边有想要反驳的内容吗?”
林尼的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芙宁娜的推理虽然在动机上漏洞百出,但每一个环节都与现场的证据环环相扣,让他一时间竟找不到反驳的切入点。
荧的眉头紧锁,她能感觉到芙宁娜的推理中充满了主观臆断,但对方巧妙地将所有已知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形成了一个看似完美的闭环。
“旅行者……”派蒙紧张地抓着荧的衣角,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就在这时,左钰温和的声音在荧的耳边响起,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足以安定人心的力量:“别被她的节奏带着走,荧。她的推理就像一场华丽的魔术,看起来天衣无缝,但只要找到那个被刻意隐藏起来的核心手法,整个骗局就会不攻自破。”他顿了顿,目光中带着鼓励,“仔细想想,芙宁娜整个推理的基石是什么?是林尼从一开始就在地道里,并且实施了后续所有的行动。只要能推翻这一点,她的整个故事,就都站不住脚了。”
左钰的话如同一道光,瞬间照亮了荧混乱的思绪。她抬起头,那双金色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反驳的关键是,按照时间顺序,林尼究竟在地道里经历了什么,又目击了什么…”她低声自语,脑海中飞速地整理着之前从林尼那里得到的所有信息。
“没错!”派蒙仿佛也受到了鼓舞,她猛地飞到审判席前,挺起小胸脯,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名侦探派蒙有话要说!”
她清脆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就连芙宁娜都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想看看这个会飞的小家伙能说出什么花样。
“在倒计时开始之时,林尼确实就进入了地道里。”派蒙先是肯定了芙宁娜的第一个论点,随即话锋一转,“但是!他马上就从我们发现的那个通风口,前往了歌剧院的地下室,也就是放置「谕示机」地下核心的那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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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之后,他在那个本该无人的房间里,竟然听到了奇怪的说话声。感觉不对劲的他,决定不再逗留,立刻原路返回。”
“当他回到地道里的时候,犯罪现场已经形成了!为了不让演出彻底搞砸,也为了不打草惊蛇,林尼并没有在现场多做停留,而是立刻回到了观众席的魔术箱,准备完成表演!”
派蒙一口气将林尼的真实行动轨迹说了出来,她叉着腰,得意地看着芙宁娜,大声总结道:“最后他返回地面,意外发生,他的视角就是这样!他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袭击任何人!他是无辜的!”
她说完,感觉自己帅极了,忍不住在空中转了个圈,对着荧和左钰挤了挤眼睛:“哇,我全都说完了欸!好厉害,我好厉害!”
芙宁娜听完这番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也就是说,你们认为林尼是完全不知情的?仅仅凭他的一面之词,就想推翻我基于现场证据做出的、完美的推理吗?”
“没错!”派蒙毫不示弱地回应。
荧也在这时站起身,她那清澈而又坚定的声音,在庄严的歌剧院中回响:“而且,你的推理本身,就存在着致命的逻辑漏洞。”
“欸?我、我的吗?”芙宁娜显然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攻击她引以为傲的推理能力,那份属于神明的“高傲”让她下意识地反问。
“舞台上的道具,比如那根被动过手脚的绳索,显然是有人经过预谋,提前布置好的。”荧的目光锐利如剑,直视着芙宁娜,“但你却说,考威尔的死,只是因为他偶然撞上了正在犯案的林尼。这两者之间,难道不矛盾吗?”
派蒙立刻领会了荧的意思,她飞到芙宁娜面前,用一种天真却又无比扎心的方式追问道:“那样的话,如果考威尔没有那么‘偶然地闯进地道,那林尼提前布置好的那些杀人机关,究竟是要杀谁呢?按照你说的案件真相,林尼只是想绑架少女来制造一起新的失踪案,完全没有必要在自己的首场重要演出上,多此一举地杀人呀。”
“确实……”观众席上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表示赞同的议论声。
“对对对,就是这样,嘿嘿,不愧是我的搭档,形势终于扳回来了。”娜维娅兴奋地握紧了拳头,对着身旁的迈勒斯和西尔弗低声喝彩,脸上充满了与有荣焉的骄傲。
“就、就算你大胆否定我的推断,可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说的才是对的?”芙宁娜的语气明显有些慌乱,但她依旧强撑着,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
荧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她平静地看着芙宁娜,缓缓开口:“你还记得…你之前是如何推翻林尼的不在场证明的吗?”
“记得啊,怎么了……”芙宁娜有些不明所以,但一种不祥的预感已经涌上心头,“如果他全程在魔术箱里,又怎么会听不到那个声音…啊,你是说…”
荧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她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剑刃,刺向了芙宁娜推理中最脆弱的一环。
“当初,你用来否定林尼不在场证明的那个‘声音,如今,也成为了我们反驳你的、最关键的‘武器!”
派蒙立刻心领神会,她叉着腰,声音响亮地向全场宣告:“没错!正是因为林尼不在那个悬空的魔术箱里,也不在那条发生冲突的地下通道里,他才会对那一声‘表演中的异响完全不知情!”
“这恰恰说明了,在案件发生的那段时间里,林尼的确已经通过通风口,爬到了歌剧院的地下室当中!”
“哼哼,”派蒙得意地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芙宁娜,用一种充满了胜利喜悦的语气,给予了最后一击,“当初你用来否定林尼不在场证明的线索,如今,又成为了他不在场证明最好的佐证!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呢?”
“干得漂亮!”娜维娅再也忍不住,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声喝彩。
“嘁…居然用这样的逻辑…”芙宁娜咬着嘴唇,感觉自己精心编排的剧本正在被对方无情地撕碎。她深吸一口气,用近乎于耍赖的语气,抛出了最后的难题,“那、那那,那你们说!如果这件事不是林尼做的,还会是谁!”
这个问题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荧的身上。
荧沉默了。她的脑海中,飞速地闪过考威尔、海尔希,以及那个可能存在的、神秘的第三人的身影。
左钰看着她思索的模样,知道这是她成长的关键一步。他没有开口,只是用眼神传递着鼓励与信任。他知道,荧的心中,其实早有答案。
终于,荧抬起头,那双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决断的光芒。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歌剧院中炸响。
“凶手就是…”
“欸?不会吧?你是认真的?”派蒙惊讶地捂住了小嘴,她没想到荧会得出如此惊人的结论。
荧没有理会她的惊叹,只是将话说完,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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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就是本案的遇难者,考威尔!”
“哦,是吗?真有意思,”芙宁娜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更多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与期待,“那就把你的推理,说出来听听吧。”
整个歌剧院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这位异乡的旅人,为他们揭开这场离奇命案的最后真相。
“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复原事件真相,考威尔究竟做了什么,又是如何从凶手变成了遇难者。”荧低声说道,像是在对自己下达最后的指令。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剧院中回响,每一个字都引导着听众的思绪,共同构建起那个被重重迷雾所笼罩的犯罪现场。
“此案的犯人,一定非常了解林尼魔术的所有奥秘,并且能够轻松地对道具做手脚。作为魔术团的助演,考威尔完全具备这个条件。”荧的声音冷静而又条理清晰,她开始在脑海中构建整个犯罪过程,“表演中那声异响,很有可能就是考威尔在内层箱子里,与画家海尔希发生了冲突。他利用林尼表演的间隙,试图将海尔希绑架。”
“林尼有一分钟的时间不在地道内,这段时间,足够考威尔利用平板车,将装着海尔希的内层箱子,从舞台一端,运送到观众席那一端。然后,他可以从观众席的魔术箱把海尔希带出去。”
然而,想到这里,荧的推理却卡住了。她想起了警备队员翠斯塔那斩钉截铁的证词,那如同铜墙铁壁般的逻辑防线,让她的整个推理链条都出现了断裂。
“但根据警备队员的证言,那时候歌剧院的入口无人进出,就算考威尔把海尔希送上了观众席,也没办法离开。而且,从那里出去,是在所有观众的众目睽睽之下,根本不可能不被发现…”
“怎么了,旅行者,果然还是想不明白吗?”派蒙看着她紧锁的眉头,有些担忧地问道,小小的身体不安地在空中晃动。
“海尔希到底去了哪里…”荧喃喃自语,感觉自己似乎走入了一个无法破解的密室死局。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不可能的出口,所有的逻辑都在现实的墙壁前撞得粉碎。
“呵呵…原来如此,虚张声势而已。”芙宁娜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困境,脸上立刻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她优雅地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轻轻摇晃,那姿态如同一个早已看穿一切的智者,对着陷入迷途的挑战者,发出最后的嘲弄,“我以为你们胸有成竹,可没想到,你们离真相还远得很。无法解释受害者的去向,你们的推理,就只是空中楼阁!”
“冷静一点,”林尼的声音从被告席传来,虽然带着几分虚弱,却充满了属于魔术师的智慧,“如果走入死胡同的话,不如换一种想法吧。就像魔术一样,最终呈现出来的东西,一定和魔术师的设计天差地远。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方向。”
“要是能知道让海尔希失踪的手法…”琳妮特也轻声补充道,她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眸中,也流露出一丝困惑。
“只要知道这个就好办了,但地道一共就三个出入口,舞台的升降梯、观众席的升降梯,还有那个狭窄的通风口,哪边都不太可能啊…”派蒙苦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感觉自己的小脑袋瓜快要被这些谜团撑爆了,“这又不是变魔术,一个大活人,总不会像舞台上的琳妮特那样,能从水箱里直接消失吧?”
“魔术…”荧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派蒙那句无心之言,如同钥匙般,瞬间打开了她思绪中那扇紧锁的大门。
“那个水箱逃生…”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了那片狼藉的舞台,以及那滩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的水渍。“难道是…水?”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的念头,在她的心中悄然成型。
“我懂你的意思了,如果海尔希不是被「绑架」,而是「消失」,一切就能说通了!”派蒙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她激动地在空中转了一圈,小脸上写满了恍然大悟,“就像那个水箱逃生魔术一样,琳妮特在我们的眼前逐渐消失,只留下了衣服。”
她越说越觉得这个想法无比接近真相,声音也不由得高了几分:“如果存在一种办法,能让人变成水…”
“等等!”芙宁娜那充满了戏剧张力的声音再次响起,她仿佛听到了什么绝世的笑话,忍不住用手背掩住嘴,发出一阵夸张的、却又恰到好处的轻笑,“哈哈哈,我衷心希望你能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荒唐。”
她从席位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那双异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弄:“人变成水,这怎么可能?那是魔术,是欺骗眼睛的戏法,怎么可能真的实现?我亲爱的对手,你的想象力确实很丰富,但审判,可不是童话故事。”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左钰缓缓站起身。他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微笑,目光平静地迎向芙宁娜,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足以让整个歌剧院都安静下来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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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宁娜大人,您说的没错,魔术是障眼法,但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超乎常理的现象,都只是戏法。”他的声音温和,却仿佛带着一种洞穿事物本质的智慧,“在我的故乡,古老的炼金术士们就曾有过这样的猜想——世间万物,皆由最基本的元素构成。既然如此,那么将一种形态的物质,还原成另一种更原始的形态,从理论上来说,并非完全不可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维莱特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继续说道:“更何况,提瓦特大陆充满了未解之谜。是否存在某种特殊的液体,其法则的位格凌驾于常规的生命形态之上,能够强行解除生命的构筑,使其回归最纯粹的元素状态?这听起来或许荒唐,但正如我这位同伴所说,当所有的不可能都被排除后,剩下的那个,无论多么难以置信,也必然是唯一的真相。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因为它的荒谬而否定它,而是去寻找能够支撑这个‘荒谬的证据。”
他的这番话,条理清晰,逻辑严谨,既没有直接肯定“人能变水”,又巧妙地为这个看似荒唐的推论,披上了一层“科学探究”的合理外衣。
芙宁娜脸上的嘲弄之色微微收敛,她看着左钰,第一次发现,这个一直沉默的男人,其言语的锋利程度,丝毫不亚于他那位金发的
第224章 原始胎海之水[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