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奎达,穿越漫长的山路与干裂的河谷,我终于抵达了杰曼。这是俾路支南部的一座城市,地处高原与平原的过渡带,被烈日和尘风雕刻得粗粝又深刻。
这里,是一段地理意义上的“边界线”,一侧是俾路支斯坦的山脉沉默,一侧是信德平原的文明繁衍;而在时间的脉络中,这里更是一段历史从荒蛮走向信仰的分界点。
我站在公路尽头的红泥坡上,望着整座城市缓缓展露的身姿,心中写下:
“杰曼,是一块燃烧着旧梦与新愿的尘土边石。”
杰曼是尘土筑成的城市。
我第一脚踏入城区,便吃了一口风沙,呛得直咳。可当地人却早已习惯,女人们用长巾裹住头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在街巷间行走如风。男人们则多聚在路边茶摊,低声交谈,神情淡定从容。
我走进一间茶铺,刚坐下,邻座几人谈起昨日的沙暴,一位年长者淡然一笑:“这点风,不算什么。沙子是杰曼的盐,我们吃得惯。”
我望着窗外红墙老屋在风中微微晃动,那些屋子仿佛在经历一场古老的朝圣。
茶铺角落,一位戴着羊皮帽的老者忽然问我:“你是旅人?”
我点头,他便缓缓说起这里旧时的故事,说起如何在干旱的年景里,人们用牛骨煮汤,为了生存连风声都听得出是哪一方来的。他的话不急不缓,像一卷卷土布慢慢铺开,把我从初来的新鲜,带入一种沉入骨髓的共鸣。
我写道:“杰曼,是尘土画出的火焰轮廓,它不亮,却烧得慢而深。”
城市南边,有一座隐在沙丘之间的古清真寺,灰白的墙体早已不再光洁,但那高耸的穹顶依旧笔挺,如一位披沙带尘的老人,静静伫立。
我在黄昏走入寺中,正赶上一位守夜人关门。他见我远远站着,微笑着点头,用带口音的普通话说:“想看?进来吧。”
寺中寂静无声,只有风穿堂而过。
他领我来到祈祷厅深处,推开一扇低矮的木门,指着一块古石碑说:“这里,埋着一位古代诗人。他写过一句话,我祖父教我念——‘沙漠无边,我愿用祈祷种一颗星星。”
我站在碑前,胸腔仿佛被那句诗拨动。
原来在这被风反复摩挲的城市,还有一小块地方,属于诗与星光。
我问守夜人:“这寺常有人来吗?”
他笑着摇头:“人少了,可风一直在念经。”
那一刻,我觉得,真正的信仰,并不需要人声鼎沸,而是一种在风中自持的力量。
我写道:“杰曼的祈祷,不在钟声,而在风中的沙粒里,每一粒都记录着人心不屈的火种。”
清晨,我跟随一位叫萨米娅的妇人,来到她家泥屋中的织布坊。屋里坐着七八位妇女,一边织布,一边哼唱着缓慢的歌谣,节奏像风吹过干涸河床的声音。
她们手中织的是骆驼毛披巾,色彩朴素却极有层次。萨米娅说:“我们不追风,我们做风过后还能披着走的东西。”
我问:“卖得好吗?”
她笑道:“卖给亲戚,或换些小麦。我们不是商人,我们是手的记忆。”
那一刻
第466章 巴基斯坦,杰曼:沙海之中,边境咏歌[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