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萍蜷缩在迎宾旅社那张窄小的单人床上,身下的劣质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陈旧气味,像是无数过客遗留的疲惫与尘埃混杂着廉价消毒水,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
唯一的光源是床头那盏昏黄的壁灯,光线吝啬地洒下,勉强勾勒出她僵直的轮廓,却无法驱散她脸上浓重的阴影,如同她心头那无法消解的黑暗。
窗外,城市夜晚的霓虹灯开始闪烁,红绿蓝紫的光怪陆离地爬上斑驳起皮的墙壁,无声地流淌、变幻,如同一个光怪陆离又与她彻底无关的陌生世界。
她身上还穿着匆忙逃离时套上的那件深灰色棉布家居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一件洗得发旧发硬的白色棉质圆领衫。
这身行头,与这廉价旅社的破败简陋格格不入,更显出她此刻的仓惶与孤立无援。头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颈侧,几缕灰白夹杂的发丝无力地垂落,遮住了她部分视线。
她下意识地拢了拢,手指冰凉,指尖还在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仿佛那几页撕碎的、承载着半个世纪谎言的信纸,其锋利的边缘仍在她神经末梢切割。
一阵无法抗拒的冲动攫住了她。她需要听到血脉相连的声音,需要那座遥远海边城市里母亲的温暖,哪怕只是声音。
她需要将这足以焚毁她一生的真相,倾倒出去。否则,她觉得自己会被这滔天的恨意与荒谬活活憋死在这间发霉的囚笼里。
米萍几乎是扑向床头柜上那个老旧的黑色塑料电话机。拿起话筒的手指冰冷而笨拙,几乎握不住那光滑的塑料。
她凭着刻在骨子里的记忆,一下一下,用力地按动着那些小小的、冰冷的数字键。每按一下,按键发出的“嘟”声都像一把小锤,重重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屏住了呼吸,胸膛里那颗心狂跳着,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闷响。
听筒里传来漫长而单调的忙音,每一声都拖得老长,仿佛要耗尽她仅存的力气。时间在寂静中凝固、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地挂断时,那熟悉又遥远的声音终于刺破了漫长的等待,带着林海市特有的、微咸海风气息的乡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喂?谁啊?”
是妈妈!米萍喉咙猛地一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所有在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情绪——
那被生父亲手焚毁的五十八封滚烫情书的幻影、那被丈夫潘六用卑劣模仿的笔迹写下的冰冷绝交信的毒刺、那被至亲至爱联手推入冰冷婚姻深渊几十年的绝望与屈辱——瞬间找到了决堤的出口。
“妈…是我…萍儿…” 声音甫一出口,就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和颤抖,像寒风中一片即将碎裂的枯叶。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滴落在陈旧起毛的深灰色家居服上,洇开一小片更深的湿痕。
她紧紧攥着电话线,指节因为过度
第265章 远方的妈妈听到雷人消息[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