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萍额前散乱的灰白发丝被冷汗黏在皮肤上。她的眼神空茫地投向对面的墙壁,瞳孔里没有任何焦点,只有那片流动变幻的霓虹光影,像一片无声燃烧的、冰冷的火。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她僵硬的四肢百骸深处,极其缓慢地、极其细微地,渗透出来。
不是狂喜。不是悲伤。甚至不是愤怒。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仿佛压在她脊椎上、灵魂里整整三十一年的那座名叫“潘府”、名叫“潘六”、名叫“被欺骗的一生”的沉重冰山,在刚才那通撕裂一切的电话之后,在她亲手说出“守寡”那两个字之后,轰然崩塌、溶解,最终蒸发得无影无踪。
留下的,只是一片被彻底冲刷过的、空旷的、带着硝烟余烬气息的荒原。寒冷,死寂,却也再无任何束缚。
她感到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但在这沉重的疲惫之下,却又有一种奇异的、失重般的轻盈感。
仿佛灵魂终于挣脱了那具被谎言和屈辱浸透、束缚了太久的躯壳,第一次得以悬浮起来,冷眼旁观着下方那片狼藉的废墟。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手中那早已没了声音的黑色塑料听筒放回同样陈旧、布满细小划痕的电话机座子上。塑料与塑料相碰,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在这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做完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不再试图挺直脊背,任由身体向后,沉沉地靠在了冰冷而坚硬的床头上。劣质的木板和薄薄的填充物硌着她的肩胛骨,带来一种粗糙而真实的触感。巨大的情绪消耗带来了难以抑制的空虚感,胃里一阵翻搅。
她这才想起,从得知自己从中午到现在到现在,几乎粒米未进。支撑着酸软的身体,米萍下楼,在迎宾旅社门口那家油腻腻的小吃部,潦草地要了一碗馄饨。滚烫的汤汁灼痛了麻木的嘴唇,她几乎是机械地吞咽着,味同嚼蜡,只是为了填满那阵空洞的饥饿。
夜色已深,小摊的灯光昏黄浑浊,映着她失魂落魄的脸。匆匆吃完,她便像逃避什么似的,迅速返回了那间简陋的斗室。只有窗外城市夜晚的喧嚣,被厚厚的、蒙尘的玻璃窗过滤后,变成一种遥远而模糊的背景噪音,嗡嗡地响着,如同隔着一个世界。
那红绿蓝紫的霓虹光晕,依然在斑驳起皮的墙壁上无声地流淌、变幻,光怪陆离,映照着这间简陋斗室里的尘埃,像无数细小的幽灵在无声舞蹈。
吃完晚饭,回到旅馆,米萍保持双手托腮,僵硬地坐在床沿。深灰色的旧家居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衬得她脸色更加苍白憔悴,眼窝深陷,颧骨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突出。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透过那扇小小的、布满灰尘和水渍的方形玻璃窗,投向外面灯火迷离的夜色。远处高楼巨大的LED广告牌闪烁着刺眼而变幻的光,红的、蓝的、白的,冷酷地切割着城市的夜空。
近处街道上,车灯汇成一条条流动的光河,永不停歇地奔向不知名的远方。楼下巷口,一个卖夜宵的小摊支着昏黄的白炽灯泡,模糊的人影在灯光下晃动,传来隐隐约约的、
第267章 血泪控诉[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