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烬·旧衣寒[1/2页]
风水云雷电
草原蓝天野
谷阳城的桃花又落了三季,石禾的铠甲上总萦绕着一缕挥之不去的药香。那年羯族铁骑退去时,他在乱箭中死死护住残破的军旗,后背被三支狼牙箭洞穿,伤口深可见骨。春桃每日采来带露的桃花,捣碎了和着草药给他敷伤,那些粉艳的汁水渗进贴身的衣衫,留下一片片淡红的痕,像极了未干的血迹,在岁月里洇开不散。
一、染坊衣旧,故人语迟
春桃的织坊渐渐成了谷阳城最大的牵挂,只是染缸里再也没见过桃花粉的染料。那日石禾去取新锻的护心甲,撞见她正对着一匹褪色的红布垂泪——那是当年盖在沈玉坟头的“故人衣”,被连绵的雨水泡得发灰,针脚里藏着的桃花瓣早已烂成泥,只在布纹深处留下若有若无的粉。“将军你看,”春桃的指尖轻轻划过布面,声音发颤,“再鲜亮的颜色,终究是要褪的啊。”
石禾沉默着,指尖抚过护心甲内侧那朵歪歪扭扭的桃花。那是春桃趁他养伤时偷偷绣的,针脚疏疏落落,像极了她当年趴在他床边哭花的眉眼。他怎会不懂春桃的心意?可每当桃花开得如云似霞,心头翻涌的从不是暖意,而是沈玉倒在他怀里时,染红了他衣襟的血——那血色比任何桃花都炽烈,也比世间任何颜色都冰冷刺骨。
入秋时,谷阳城的石板路上走来位背着药篓的医女,姓苏名婉,眉眼清浅如秋水。她说听闻石将军旧伤难愈,特来尽绵薄之力。苏婉的手极轻,给石禾换药时总小心翼翼避开后背狰狞的疤痕,她说:“伤口会结疤,会褪色,可疼会钻进骨头里,阴雨天就出来提醒你,它从未离开。”石禾望着她低头调药的侧影,忽然想起沈玉当年在书院抄诗的模样,也是这样安静地坐着,睫毛在宣纸上投下淡淡的影,连呼吸都轻得怕惊扰了时光。
苏婉在城边开了间小小的药铺,门前种着蜀地带来的芙蓉。她会在石禾操练归来时,递上一碗温好的莲子羹,说能安神;会在他夜里被旧伤疼醒时,提着灯笼穿过寂静的街巷,送来刚熬好的止痛药膏;会在他对着沈玉的坟沉默时,悄悄披上一件挡风的披风,不说一句话,只陪他站到月上中天。
谷阳城的人都说,苏医女是来暖将军那颗冷透的心的。春桃悄悄染了块粉白相间的布,想给他们做件新衣裳当贺礼,可布料刚晒在竹竿上,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湿,粉白交融晕开,像极了那年桃花树下,沈玉得知他要出征时,哭花的脸。
二、药香藏苦,情深难寿
苏婉的药渐渐起了作用,后背的剧痛轻了,可石禾的夜梦却从未安宁。梦里总有沈玉举着桃花酥对他笑,转身却化作漫天血雨;苏婉站在雨里给他撑伞,伞柄突然渗出黑红的毒汁,将她素白的衣袍染得赤红,像极了沈玉临终时的模样。
他开始下意识地躲着苏婉,却在某个落雪的清晨,看见她在药铺前弯腰铲雪,指尖冻得通红,呵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寒风里。她见了他,眉眼弯成了月牙,递上一包温热的姜茶:“将军趁热喝,今日风大,旧伤该疼了。”石禾接过姜茶,指尖触到她的手,冰凉刺骨,像握着一块捂不化的冰。
“你到底是谁?”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口。苏婉脸上的笑意僵住了,睫毛上的雪花簌簌落下,她说:“我是来救你的人。”她从药篓深处摸出一卷泛黄的纸,是沈玉的笔迹,墨迹已有些模糊:“蜀地有奇毒,藏于羯族箭矢,三年后必发作,唯我表妹苏婉能解。她是我当年要为你寻的良人,如今……便托付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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