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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雪落天寒人情暖[1/2页]

一生走到老 邢成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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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半夜不知何时落了雪,窗纸被映得发白。邢成义翻了个身,听见外屋传来外婆咳嗽的声音,接着是窸窸窣窣找药瓶的动静。他披了件棉袄下炕,刚推开门,就见大舅也从东屋出来,手里端着个搪瓷缸子。
     “醒了?”大舅压低声音,指了指灶间,“咱娘老毛病又犯了,我给她冲杯姜茶。”邢成义跟着进了灶间,大舅正往缸子里掰姜片,火苗舔着锅底,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高忽低。“你外婆这咳嗽,一到冬天就犯。去年在山西,我托人捎了瓶川贝枇杷膏,她说太甜,舍不得吃。”大舅的声音有点哑,“等开春,我接她去县城住,医院里能做雾化。”
     正说着,外婆拄着拐杖进来了,“大半夜的不睡,瞎折腾啥。”她往灶里添了根柴,“成义快回屋,冻着了咋整。”邢成义没动,蹲下身帮她捶背,“外婆,我给您捶捶,去年学的推拿手法,老师说能治咳嗽。”外婆拍着他的手笑,“你这孩子,比你大舅还会疼人。”
     大舅把姜茶递过来,“趁热喝。”外婆抿了一口,皱着眉,“辣乎乎的,不如你三姨腌的萝卜干爽口。”大舅无奈地笑,“萝卜干能治咳嗽?您就听我的吧。”邢成义忽然想起什么,“外婆,我书包里有润喉糖,是二舅给的,说是薄荷味的,不甜。”
     等他拿来糖,外婆含在嘴里,眼睛眯成了缝,“还是城里的糖金贵,凉丝丝的,嗓子真舒坦。”大舅在旁边打趣,“您要是喜欢,明年我给您买一匣子。”外婆嗔他,“就你嘴甜,钱留着给成义娶媳妇。”邢成义的脸腾地红了,大舅哈哈大笑,“这小子,还害羞呢。”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簌簌地落在窗台上。三个人坐在灶间,谁也没说话,就听着柴火噼啪响,听着外婆含着糖的呼吸声,倒比白天更热闹的时辰还让人心里熨帖。
     天亮时雪停了,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像铺了床白棉被。姗姗一早就起来,在院里堆雪人,红棉袄在白雪里格外扎眼。邢成义出去时,她正往雪人头上扣煤球当眼睛,看见他就喊,“哥,你看我堆的是不是像大舅?”邢成义瞅了瞅,雪人挺着肚子,还真有几分大舅的派头,忍不住笑,“就是少了块手表。”姗姗赶紧解下自己的红头绳,缠在雪人手腕上,“这样就像了!”
     大舅出来看见,故意板着脸,“好你个丫头,拿大舅开涮。”伸手要挠她痒痒,姗姗尖叫着躲到邢成义身后,“哥救我!”三姨在门口笑,“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闹。”大舅嘿嘿笑,“这不是跟成义他们凑个热闹嘛。”
     早饭吃的是玉米粥,就着三姨腌的萝卜干。二舅边吃边说,“今天去给祠堂挂灯笼,族里的老规矩,得让年轻人去。”爹放下筷子,“成义也跟着,学学怎么挂。”邢成义点头,他记得祠堂里有块老匾,上面写着“祖德流芳”,字是烫金的,小时候总盯着看,觉得那金粉能掉下来粘在手上。
     祠堂在村子最西头,青砖灰瓦,门口有两尊石狮子,耳朵被摸得溜光。族里的长辈们早候在那儿,三太爷拄着拐杖,指挥着年轻人搬梯子。“成义,你年轻,上梯子挂灯笼。”三太爷指着房檐下的挂钩,“当心点,别摔着。”
     大舅在下面扶着梯子,“慢点爬,灯笼绳我给你递上去。”邢成义踩着梯子往上爬,雪化了的水顺着梯子往下滴,冰凉地落在手背上。他仰头看房檐,黑瓦上还沾着雪,像撒了把盐。等把红灯笼挂好,大舅在下面喊,“往左挪挪,跟另一边对称。”他依着大舅的话调位置,忽然听见姗姗在下面拍手,“哥,你像猴子爬树!”惹得一院子人都笑。
     挂完灯笼,三太爷让打开祠堂大门。一股陈木头的香味扑面而来,正屋里摆着祖宗牌位,牌位前的香炉里插着香,青烟慢悠悠地飘。长辈们都对着牌位作揖,邢成义也跟着学,心里忽然觉得肃穆起来。二舅在旁边低声说,“这祠堂有二百年了,抗战时差点被烧了,是你太爷爷他们用身子挡着才保住的。”邢成义摸着冰凉的牌位,忽然明白为啥爹总说,拜年要先拜祖宗。
     从祠堂回来,娘和三姨正忙着炸麻花。面案上摆着好几盘,有的撒了芝麻,有的裹了糖霜。姗姗在旁边帮忙递盘子,趁人不注意,拿起一根就往嘴里塞,被三姨拍了下手,“馋猫,等炸完了让你吃个够。”姗姗吐了吐舌头,把麻花递到邢成义嘴边,“哥,你尝尝,刚炸的脆。”
     邢成义咬了一口,芝麻混着面香,香得他直咂嘴。娘在旁边说,“这麻花得给你四姑奶送点,她牙口不好,我特意炸得软乎。”三姨接话,“还有你二姥爷,去年说爱吃甜的,我多裹了层糖霜。”说着就往竹篮里装,“成义,跟你三姨夫去送吧,顺便再拜个年。”
     邢成义提着篮子,三姨夫在旁边陪着。雪后的路有点滑,三姨夫扶着他,“慢点开,别摔了篮子。”路过村头的老井,井台上结着冰,三姨夫说,“你小时候在这儿掉过井里,是你大舅跳下去把你捞上来的,为此发了三天高烧。”邢成义愣了愣,他倒不记得这事,只记得大舅胳膊上有块疤,说是救他时被井壁的石头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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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四姑奶家,老太太正坐在炕头纺线,看见邢成义,放下纺锤就拉他,“我的乖孩子,可算来了。”摸出个红布包,里面是花生和红枣,“快装兜里,早给你留着的。”邢成义把麻花递过去,“四姑奶,这是我娘炸的,软乎,您尝尝。”四姑奶捏了一根,慢慢嚼着,“还是你娘的手艺好,比街上卖的强。”
     从四姑奶家出来,又去了二姥爷家。二姥爷在院里喂兔子,看见他们就喊,“成义来了?快进屋,我给你留了兔腿,刚卤的。”邢成义笑着摆手,“二姥爷,我刚吃过饭。”二姥爷不依,非要往他兜里塞,“拿着,路上吃。你大舅小时候,跟你一样,看见我卤的兔腿就走不动道。”
     送完麻花往回走,太阳暖洋洋的,雪水顺着房檐往下滴,嘀嗒嘀嗒像在数着日子。三姨夫忽然说,“成义,你姗姗妹妹,其实老念叨你。去年你走后,她把你给她的铅笔盒藏在枕头底下,谁也不让碰。”邢成义心里一动,想起姗姗红着脸给他塞糖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年下的日子,像三姨腌的萝卜干,看着普通,细品却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回到外婆家,院子里热闹起来。大舅正跟二舅、三姨夫贴春联,红纸黑字,在白雪映衬下格外鲜亮。娘和三姨在剪窗花,剪的是喜鹊登梅,要贴在窗户上。外婆坐在炕头,给姗姗梳辫子,嘴里哼着老调子,“正月里来是新年,大姑娘窗前绣鸳鸯……”
     邢成义凑过去看贴春联,大舅正往门框上抹浆糊,“成义,你来贴横批,‘万事如意,这字得正。”他踮着脚把横批贴上,大舅在下面瞅了瞅,“偏了点,往左挪挪。”邢成义调整了半天,大舅才点头,“嗯,这样就像样了。”二舅在旁边笑,“你大舅年轻时贴春联,非说自己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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