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1章:黑市魅影
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慢悠悠地罩住古玩街的青石板路。陈轩将玄鉴镜小心翼翼地锁进樟木盒,镜面残留的星图微光透过木纹渗出来,在柜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小林正对着刚收来的半枚清代铜墨盒琢磨,见师父眉头紧锁,忍不住开口:“师父,赵老板那事儿……真要管?”
“仿品做得能骗过常规检测,背后肯定不简单。”陈轩指尖敲着桌面,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古玩界地图上,“商周青铜器的铸造工艺早就成了绝响,就算是高仿,也得有原型参照。赵老板那批货,说不定和邙山窖藏有关。”
话音刚落,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叮当作响。赵老板缩着脖子走进来,手里攥着个牛皮纸包,额头上还沾着没擦净的汗渍。“陈老师,您可一定要帮我!”他把纸包往柜台上一放,声音都带着颤,“我托人打听了,那批仿品是从‘鬼市流出来的,听说背后有个叫‘伪古堂的团伙在撑腰,没人敢惹啊!”
陈轩拆开纸包,里面是半片青铜爵的残件,断口处泛着贼光,器身的雷纹歪歪扭扭,用指甲一划竟能刮下细碎的铜末。“化学做旧的典型特征。”他从抽屉里拿出放大镜,“你看这铜锈,表面浮着一层绿,底下却是黑的,真锈是从里往外长的,层次分明。”
赵老板脸都白了:“我收这批货压了大半辈子积蓄,要是砸在手里……”他忽然压低声音,从怀里掏出张折叠的黄纸,“这是我托人从鬼市弄到的‘门路条,说拿着这个能见到供货的人。陈老师,您人脉广,能不能……”
陈轩展开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歪歪扭扭的赝品印章,落款处写着“子时,西郊废窑厂”。他指尖在“废窑厂”三个字上顿了顿,想起邙山窖藏石门上的饕餮纹——伪古堂连接头暗号都带着股仿冒的邪气。“你先回去,这事儿我来处理。”他将残件包好递回去,“记住,最近别再掺和黑市的事。”
等赵老板走后,小林凑过来看那张门路条:“师父,这废窑厂听着就瘆人,要不咱们报警吧?”
“警方没证据不好动手。”陈轩将玄鉴镜揣进内袋,镜面贴着心口,能感受到微弱的能量波动,“我先去探探底,找到他们的制假窝点再说。”他从工具箱里翻出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又往脸上抹了点灰,瞬间从温润的鉴宝师变成了街头收废品的小贩。
子夜的西郊寒风刺骨,废窑厂的断壁残垣在月光下像一群蛰伏的怪兽。陈轩刚走到锈迹斑斑的铁门旁,就听见身后传来压低的问话:“货呢?”
他转身,见两个穿着黑夹克的壮汉揣着手站在阴影里,眼神像鹰隼似的打量着他。陈轩故意佝偻着背,把赵老板给的青铜残件递过去:“听说你们收老东西?我这有件‘商代爵,想换点现钱。”
左边的壮汉接过残件掂量着,突然从腰后摸出把弹簧刀,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懂规矩吗?鬼市交易,先交‘过路费。”
陈轩心里冷笑,面上却装作慌张:“我就这点东西,哪有钱……”话没说完,另一个壮汉已经揪住他的衣领,一股劣质烟草味扑面而来。就在这时,玄鉴镜突然在口袋里发烫,陈轩眼角的余光瞥见壮汉腰间的玉佩——那玉佩上刻着的“伪”字,竟和邙山玉牌上的“玄”字有几分相似的笔法。
“别动手!”陈轩急忙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玉佩,那是他早年间收的民国仿品,“这是我祖传的,抵过路费成不?”
壮汉接过玉佩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突然嗤笑一声:“仿品还敢拿出来现眼?跟我们走!”
被推搡着穿过断墙,陈轩发现废窑厂深处竟藏着条暗道。入口用伪装成垃圾堆的铁板盖着,掀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暗道里弥漫着刺鼻的化学气味,像是硝酸和酒精的混合体,墙壁上每隔几步就挂着盏昏暗的应急灯,照得人影忽明忽暗。
走了约莫百十米,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个掏空的地下仓库,货架上整齐地码着木箱,十几个工人模样的人正围着工作台忙碌,有的在用刷子往青铜器上涂绿色的液体,有的在给陶罐刻假铭文。墙角堆着小山似的化学试剂瓶,标签上写着“硫酸铜”“氯化铵”之类的字样。
“堂主,带来个想卖假货的。”壮汉把陈轩推到仓库中央,那里摆着张梨花木大桌,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正拿着放大镜看件青铜鼎。男人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眯成条缝,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我是伪古堂的堂主魏明远,朋友在哪条道上混?”
陈轩注意到他手指上沾着铜绿,指甲缝里却干干净净,显然是戴着手套干活的行家。“混口饭吃罢了。”他故意粗着嗓子,“听说魏堂主收老货,我那青铜爵虽说残了,但年份不假。”
魏明远冷笑一声,拿起桌上的青铜鼎扔过来:“你要是能说出这鼎的门道,我就收你的货。”
陈轩接住鼎,入手沉甸甸的,器身的饕餮纹刻得倒还算规整,但他指尖一摸就发现不对——真鼎的纹路边缘经过岁月摩挲会有自然的圆润,这鼎的棱角却锋利得割手。他故意凑近闻了闻,眉头一皱:“这鼎用醋泡过吧?酸味裹着铜锈味,瞒得了外行瞒不了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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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明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有点眼力。再说说这铭文。”
“铭文是后刻的。”陈轩指着鼎内壁的“子子孙孙永宝用”,“商周铭文讲究‘中锋用笔,笔画两头尖中间粗,你这刻得太匀了,像打印机打出来的。”他边说边用指关节轻叩鼎身,“声音发闷,里头肯定灌了铅,想增重充老货。”
魏明远突然拍起手来,掌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刺耳:“好眼光!看来不是外行。”他示意壮汉松开陈轩,“朋友在哪家店当掌眼?我伪古堂正好缺个懂行的,不如来帮我?”
陈轩心里一动,顺势摆出犹豫的样子:“我在街口开个小店,生意不好做……但魏堂主这买卖,怕是风险太大?”
“风险大,利润才高。”魏明远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钞票推过来,“你看我这批货,下个月就能运到海外,一件顶你半年营业额。只要你帮我把好关,这些只是定金。”他指了指货架上的木箱,“最近刚仿了批商周青铜器,正缺个懂行的编故事,就说……是从邙山挖出来的。”
陈轩假装被钞票吸引,伸手去接的瞬间,玄鉴镜在口袋里突然发烫。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货架尽头的木箱上贴着张标签,上面用红笔写着“玄字款”,心里猛地一沉——果然和玄山氏的窖藏有关!
“成交!”陈轩一把将钞票塞进怀里,脸上堆起谄媚的笑,“魏堂主放心,我最会编故事。不过我得先看看货,才能对症下药不是?”
魏明远显然对他放松了警惕,领着他走向最里面的货架。“这批货是按真东西仿的,连纹路都拓下来了。”他打开一个木箱,里面躺着件青铜簋,器身的云雷纹细密繁复,底部赫然刻着个“玄”字,和邙山窖藏里的青铜器如出一辙。
陈轩的手指轻轻拂过“玄”字,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他假装研究纹路,悄悄按下了藏在袖口的录音笔开关:“这原型在哪找的?工艺真地道。”
“保密。”魏明远得意地笑起来,“不过我可以透个底,找到原型的人不是我。上个月有人在邙山挖到批好东西,我花大价钱买了拓片,可惜没抢到真货。”他突然压低声音,“听说藏真东西的人姓玄,是个清末的老古董,你听说过玄山氏吗?”
陈轩心脏猛地一跳,强装镇定:“好像在哪本杂记上见过……难道这批货是仿他的收藏?”
“算你聪明。”魏明远合上木箱,“现在古玩圈就认这种有来历的东西,编个‘玄山氏旧藏的故事,不愁卖不上价。”他拍了拍陈轩的肩膀,“明天来上班,我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点石成金。”
离开废窑厂时,夜风带着露水的凉意扑面而来。陈轩摸了摸口袋里的玄鉴镜,镜面的温度还没降下去。他回头望了眼隐在黑暗中的废窑,铁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一张蛰伏的巨口。
“师父,怎么样?”小林的声音从街角传来,他骑着辆电动车等在路灯下,车筐里还放着个保温杯,“我按您说的,把录音笔藏在袖口了。”
陈轩坐上电动车,保温杯里的热茶暖着手心:“大鱼上钩了。”他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伪古堂不仅在仿造玄山氏的藏品,还知道窖藏的事。那个魏明远说有人抢先一步找到了真货,说不定就是拿走半张藏宝图的神秘人。”
电动车穿行在寂静的街道上,陈轩打开录音笔,魏明远得意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他关掉录音笔,将其塞进内衬口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玄鉴镜的轮廓。镜面似乎感应到他的情绪,微微泛起青光,映出他眼底坚定的神色——无论背后是谁在搞鬼,都不能让玄山氏守护的文物落入贼人之手。
回到古玩店时,天已经蒙蒙亮。陈轩将录音笔交给等候在外的李警官,又把青铜残件和仿品玉佩的照片传过去:“伪古堂的制假窝点在西郊废窑厂地下仓库,有十几个工人,大量化学试剂,还有一批仿造的商周青铜器。”
李警官看着照片,眉头紧锁:“我们盯伪古堂很久了,一直没找到确凿证据。这次多亏你。”他起身要走,又停下脚步,“那个魏明远是惯犯,五年前因为伪造字画入狱,没想到出来后变本加厉。你自己小心。”
等人都走了,陈轩才拿出玄鉴镜。镜面在晨光中缓缓亮起,星图上的某颗星突然闪烁起来,正好对应着地图上江南的位置。他想起魏明远说的“神秘人”,又想起那半张指向“瓷都秘窑”的藏宝图,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看来,下一站该去景德镇了。
小林端着早饭走进来,见师父对着地图出神,忍不住问:“师父,咱们真要去瓷都?”
“不仅要去,还要找到玄山氏藏的瓷器。”陈轩拿起玄鉴镜,镜面映出他眼底的光芒,“伪古堂能仿青铜器,未必能仿得了宋代名窑。但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找到真正的‘玄字款藏品。”
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樟木盒上,玄鉴镜的星图在光影中缓缓流转,仿佛在指引着下一段旅程。陈轩将铜镜小心收好,心里清楚,这场围绕着玄山氏传承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
古物为引:百年文脉的守护者(四)[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