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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玉镜招炎[1/2页]

聊斋新介 吕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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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万年拍卖行顶楼大厅,空气粘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水晶吊灯泼洒下的光芒,明晃晃地砸在深红丝绒地毯上,又被一双双锃亮的皮鞋无声地踩踏、吸收。西装革履的男人们和珠光宝气的女人们,像一群精心打扮的深海鱼,在巨大的落地鱼缸里无声游弋。空调冷气开得很足,可那股子由昂贵香水、雪茄烟丝和隐秘的金钱渴望混合成的热力,依旧固执地盘旋在每个人的头顶。
     我,陈默,缩在靠近角落的一张丝绒椅子里,像个误入盛宴的穷亲戚,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旁边坐着林玥,我那在古物研究所工作的女友,镜片后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像探照灯似的,紧紧粘在展台上那三件被猩红天鹅绒覆盖的拍品上。她手里攥着一本翻得卷了边的拍卖图录,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看见没,陈默?”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压不住那股子研究狂人的兴奋劲儿,热乎乎地喷在我耳朵上,“就那三块红布底下!这次真开眼了!波斯来的铜兽,龟兹的金盘,还有…压轴的,昆仑山深处挖出来的玉镜!图录上写的语焉不详,可我们内部流出的分析报告…啧啧,邪乎得很!”她的手指在图录上“昆仑玉镜”那页用力点了点,留下一个小小的汗渍印子。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三块红布勾勒出模糊的轮廓,中间那块最高,似乎是个方方正正的东西,隐隐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凉气,隔着老远,皮肤上都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刺痒。这感觉,不太对劲。我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想驱散那点莫名的不安。
     “咚!”
     一声沉闷的槌响,像砸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大厅里嗡嗡的交谈声瞬间被抽空,几百道目光齐刷刷投向展台中央。金万年,拍卖行的老板,一个矮胖得像尊弥勒佛、偏偏穿着紧绷绷阿玛尼西装的男人,像颗精心打磨的油亮鹅卵石,滚到了聚光灯下。他脸上堆满了职业化的笑容,眼睛眯成两条缝,扫视全场,那目光带着钩子,仿佛要把每个人的钱包从西装内袋里直接钩出来。
     “各位尊贵的来宾!晚上好!”金万年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带着点刻意营造的亢奋回荡开来,“欢迎莅临金万年‘丝路秘藏专场!今晚,注定将载入拍卖史册!废话不多说,直接请出今晚的第一件——来自波斯古国的神物,‘天象灵犀铜兽!”
     猩红天鹅绒被戴着白手套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揭开。
     聚光灯下,一只青铜铸造的异兽静静蹲踞在乌木底座上。它约莫一只成年猫大小,形貌奇特,似狮非狮,似犬非犬,头上生着两支小小的弯角,背脊弓起,仿佛随时准备扑击。铜兽通体覆盖着细密繁复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星图或气象符号,在强光下流淌着幽暗的金属光泽。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眼睛,两枚打磨得圆润光滑的深蓝色宝石,此刻正幽幽地反射着灯光,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起拍价,五百万!”金万年声音洪亮。
     台下一片寂静,带着审视和犹疑。几秒钟的死寂后,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在后方响起:“五百五十万。”
     是那个以精明着称的女矿业大亨。她刚报完价,一个穿着考究、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立刻举牌:“六百万!”
     竞价声稀稀拉拉地响起,气氛有些温吞。就在这时,林玥猛地扯了一下我的袖子,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快看!那铜兽的眼睛!看它的颜色!”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铜兽的双眼上。只见那两枚原本是深邃幽蓝的宝石眼珠,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极其缓慢却又无比清晰地转变了颜色!从中心开始,一丝丝如蛛网般的灰白色纹路迅速蔓延开来,如同墨水在清水中晕染扩散,几个呼吸间,整颗眼珠就变成了浑浊的、令人压抑的铅灰色!
     “这…这是怎么回事?”前排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老者失声问道,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傍晚六点三十分的晴朗天气预报。
     金万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热情:“诸位!诸位看到了吗?这就是‘天象灵犀的神奇之处!它感应到了!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天气变化!这是何等精密的古代智慧!”他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前排人的脸上。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落地窗外,城市西边的天际,一片浓重如墨的乌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滚着、堆积着,迅速吞噬着残余的晚霞。仅仅几分钟,黑沉沉的云层就压到了城市上空,天色骤然暗了下来,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巨大的玻璃幕墙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大厅里一片哗然!所有人都被这不可思议的同步变化惊呆了。刚才还在犹豫的买家们瞬间红了眼。
     “七百万!”
     “八百!”
     “一千万!”
     “一千两百万!”
     竞价声此起彼伏,像烧开的滚水。最终,那只沉默的铜兽被一位满头银发、眼神锐利的老者以两千三百万的天价收入囊中。老者起身时,朝那铜兽微微颔首,仿佛在向一位智者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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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万年脸上的笑容几乎要裂到耳根,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接下来,第二件——龟兹古国,‘流光驻颜金盘!”红布再次掀开。
     展台上,一只纯金打造的圆盘静静躺卧。它并不大,直径约一尺,厚度均匀,边缘光滑流畅。盘面没有任何繁复的雕刻,只有一圈圈极其细密、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同心圆纹路,从中心向外辐射。这些纹路在灯光下并不反射刺目的金光,反而奇异地吸收着光线,使得整个盘面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的哑光质感,仿佛凝固的液态阳光,深邃而神秘。
     “起拍价,八百万!”金万年声音高亢。
     这一次,竞价毫无预热,瞬间进入了白热化。那些妆容精致、保养得宜的贵妇名媛们,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眼神变得炽热而贪婪。保养品、医美针剂带来的短暂效果,如何能与这传说中来自西域佛国的驻颜神物相比?
     “九百万!”
     “一千一百万!”
     “一千五百万!”一位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年轻女士直接跳价,声音尖锐。
     “一千八百万!”她旁边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眼皮都没抬,淡淡加价,手上硕大的鸽血红戒指闪着冷光。
     “两千万!”
     “两千三百万!”
     “两千五百万!”
     价格像坐了火箭般飙升。空气中充满了浓烈的香水味和更浓烈的金钱欲望。金万年站在台上,胖脸上的红光几乎盖过了聚光灯,他像个最成功的指挥家,每一次槌声的间隙都恰到好处地煽动着更激烈的争夺。
     “三千万!”一位始终沉默、坐在最前排的女士举起了号牌。她戴着宽檐帽,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威势的眼睛。这个价格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沸水,大厅里的喧嚣瞬间被压下去一大截。几个刚才还志在必得的贵妇不甘地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泄了气,放下了号牌。
     金万年环视全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三千万!一次!……两次!……成交!恭喜这位尊贵的女士!”槌声落定,带着点意犹未尽的余音。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将金盘装入特制的保险箱。那位戴面纱的女士在随从的簇拥下离席,走向后台交接处。经过我们座位附近时,林玥轻轻“咦”了一声,用手肘撞了撞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陈默,你看她的手!”
     我定睛看去。那女士戴着黑色丝绒手套的手,正随意地搭在随从的手臂上。就在刚才激烈竞价时,她大概是太过用力,右手手套的食指指尖处,被指甲顶破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小洞!一小片皮肤暴露在外——那绝不是一位至少五六十岁贵妇应有的皮肤!那片肌肤光洁细腻,透着年轻人才有的饱满弹性,与她戴着面纱、笼罩在宽大服饰下的整体形象,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强烈的反差!仿佛时光在那片小小的破损处,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我和林玥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那金盘的神秘力量,竟已如此真实地显现!
     金万年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微妙,混合着极度兴奋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他走到最后一块、也是最大的一块猩红天鹅绒前,却没有立刻揭开,反而停顿了片刻,像是在酝酿情绪,又像是在给全场施加无形的压力。灯光似乎也配合地暗了几分,聚焦在他身上。
     “诸位,”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磁性,“接下来,就是今晚的压轴重器!它来自比丝绸之路更遥远、更神秘的所在——昆仑神山腹地!传说中,西王母曾临水梳妆的,‘玄穹照影玉镜!”
     “哗啦——”红布被猛地扯下。
     一股无形的寒气瞬间扩散开来,前排几个人甚至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展台上,一面巨大的方形玉镜静静矗立。镜身呈现出一种深邃到极致的墨绿色,仿佛凝固了千万年的寒潭之水,又像是蕴藏了整片幽暗森林的精魂。镜框是某种不知名的乌黑金属,非金非木,上面蚀刻着繁复到令人头晕目眩的飞禽走兽图案,那些鸟兽的形态奇特而狰狞,透着一股原始的洪荒气息。镜面并非光洁如水的玻璃,而是异常光滑的玉石打磨而成,像一块最纯净的墨色水晶。它没有清晰地映照出大厅的灯火辉煌,反而像一片深不见底的夜空,光线投入其中,如同被黑洞吞噬,只在最深处留下几点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遥远星河的幽光,微微闪烁,诡异莫名。
     整个大厅陷入一种奇异的死寂。刚才拍卖铜兽和金盘时的狂热、惊叹、贪婪,此刻仿佛被那玉镜散发的寒气瞬间冻结了。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一种源自本能的敬畏和恐惧,像冰冷的水蛇,悄然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金万年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他脸上那弥勒佛般的笑容收敛了,换上了一副凝重而神秘的表情:“此镜,神异非凡。古籍有载,‘玄穹照影,重明降世。重明鸟者,上古神禽,其形若鸡,其鸣如凤,目生重瞳,能搏逐猛兽,辟除妖邪……”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众人惊疑不定的脸,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危险的诱惑,“然,神物自有其性。传说,唯有心怀至诚、无惧无畏者,方能引动神鸟降临,得其庇佑。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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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意味深长地留下一个令人不安的省略号。大厅里的寒意似乎更重了。那些先前为金盘争得面红耳赤的贵妇们,此刻都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披肩,眼神躲闪着,不敢再看那墨玉镜面深处闪烁的幽光。
     “起拍价,一亿!”金万年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却像投入冰湖的石子,只激起一片更深的寒意。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无人举牌。刚才还挥金如土的富豪们,此刻仿佛变成了泥塑木雕。有人低头研究自己的鞋尖,有人端起早已凉透的咖啡掩饰尴尬,还有人干脆闭上了眼睛,仿佛多看那玉镜一眼都会招来灾祸。
     金万年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他试图用更加激昂的语气调动气氛:“一亿!诸位!这可是昆仑神物!千载难逢的机缘!一亿一次!”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显得格外空洞。
     依旧无人应答。只有空调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
     “一亿……两次!”金万年的声音带上了不易察觉的焦躁,目光扫过几个他事先打过招呼、表示过浓厚兴趣的大买家。那几人接触到他的目光,都迅速避开了。
     死一样的寂静持续着。尴尬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在空气中弥漫。金万年脸上的红光彻底褪去,只剩下一种被当众拂了面子的铁青。他握着拍卖槌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一亿三次!”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一股压抑的怒气,槌子重重落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流拍!”他几乎是咬着牙宣布。
     工作人员迅速上前,用红布重新盖住了那面散发着不祥寒意的墨玉古镜。林玥在我耳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低声道:“还好,没人碰它……这东西给我的感觉太不好了,那镜框上的纹饰,研究所里残存的古籍拓片上好像有类似的,跟一些很古老的‘召唤和‘献祭仪轨有关……”
     我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被遮盖的玉镜,直到它被工作人员推下展台。经过金万年身边时,我看到那个矮胖的身影,那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下两条缝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那红布覆盖的轮廓,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不是恐惧,而是被压抑到极致的、混合着不甘、贪婪和某种病态占有欲的赤红火焰。那眼神,粘稠得如同融化的黄金,牢牢地粘在红布上,仿佛要把它烧穿。
     散场的喧嚣很快淹没了这无声的一幕。我和林玥随着人流走出金碧辉煌的大厅,城市的夜风带着雨后的湿冷扑面而来。身后,拍卖行巨大的玻璃幕墙内,灯火通明,如同一个虚幻的黄金梦。我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金万年那肥胖的身影,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外面璀璨的霓虹,面朝那片被红布覆盖的幽暗方向,一动不动,像一尊凝固的、充满欲望的雕像。
     “这老金,怕是魔怔了。”林玥也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镜片后的眼神充满忧虑,“我总觉得要出事。那玉镜……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夜渐渐深了。雨停了,但乌云并未散去,沉甸甸地压在摩天大楼的头顶,城市被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昏暗中。我和林玥挤在我的小出租屋里,对着电脑屏幕上一堆模糊不清的古籍扫描件和符号分析图,试图找出更多关于“玄穹照影”玉镜的线索。空气闷热,只有老式风扇在头顶吱呀作响,吹出的风也是温吞的。
     “你看这里,”林玥指着屏幕上一条断断续续的铭文拓片,眉头紧锁,“‘玄穹启,重明现;赤炎起,焚城阙……这‘赤炎指的什么?总不会真是火灾吧?”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还有这个‘重明鸟的符号,旁边这个扭曲的火焰纹,跟镜框边缘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这绝不是吉祥的寓意!”
     她的话音刚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极其尖锐、极其凄厉的鸣叫!
     那声音划破沉寂的夜空,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钢针同时刺穿耳膜!根本不像任何已知的鸟类,更像某种来自熔岩地狱的金属怪物在疯狂嘶吼!
     “啊!”林玥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鼠标差点扔出去。
     我也猛地站起身冲到窗边。外面,金万年拍卖行所在的摩天大楼方向,夜空被映得一片血红!
     不是晚霞,不是霓虹,是真正的、熊熊燃烧的火焰!浓烟如同狰狞的黑色巨蟒,翻滚着直冲天际。在那翻滚的浓烟和冲天的火光之中,一个巨大的、无法形容的影子在盘旋、俯冲!
     它有着流畅而庞大的轮廓,双翼展开,投下的阴影几乎覆盖了小半个街区。每一次振翅,都带起一片呼啸的狂风,卷动着烈焰。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头部的位置,两点炽白到无法直视的光团在烈焰和浓烟中闪烁、移动,如同两颗缩小了无数倍的、燃烧着的太阳!那光团并非浑圆,隐隐能看出是两对重叠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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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明鸟……是重明鸟!”林玥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震惊而变了调,她扑到窗边,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那镜子!金万年!他一定是动了那面镜子!”
     那燃烧的神禽,双瞳迸射出毁灭性的白光,每一次俯冲,都像投下了一枚凝固汽油弹!它掠过之处,钢筋混凝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玻璃幕墙瞬间熔化成赤红的液体瀑布般淌下。巨大的广告牌被它的翼尖扫中,如同纸片般扭曲、燃烧、坠落,砸在下方堵塞的汽车长龙上,引发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和更猛烈的火球。空气被高温炙烤得扭曲变形,焦糊味、塑料燃烧的刺鼻恶臭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羽毛烧焦般的奇异腥气混合在一起,令人窒息。
     哭喊声、尖叫声、警报声、建筑物倒塌的轰鸣声……整个城市的心脏仿佛被这只从神话中降临的凶鸟利爪攫住,在烈焰中疯狂抽搐。
     “快!去拍卖行!”我一把抓住还在发愣的林玥的手腕,冰凉一片。她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外那末日般的景象,瞳孔里跳动着血红的火光。“必须找到那三件东西!铜兽!金盘!尤其是那面该死的镜子!它们是关键!”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盖过窗外恐怖的喧嚣。
     林玥猛地回过神,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但眼神却陡然变得无比锐利,像淬了火的刀子。“对!古籍记载,神物相生相克!铜兽主天象!金盘蕴生机!走!”她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动作快得带风。
     我的小破车在混乱的街道上像一叶随时会被巨浪掀翻的小舟。燃烧的碎片不断从高空坠落,砸在车顶发出骇人的巨响。路面开裂,火舌从地缝中窜出。消防车刺耳的警笛声被淹没在更巨大的灾难轰鸣里。我们几乎是凭着本能和一股疯狂的念头在横冲直撞,朝着那栋已经化为巨大火炬的拍卖行大楼冲去。
     大楼入口已经是一片火海地狱。高温热浪扑面而来,几乎瞬间就能灼伤呼吸道。浓烟滚滚,能见度极低。几个浑身是火的人影惨叫着从里面冲出来,没跑几步就倒在地上翻滚,很快不动了。大楼的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大块的燃烧物带着呼啸声砸落。
     “走货梯!地下保险库!”林玥指着侧面一条相对火势稍弱、但浓烟更重的通道大喊。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两条湿漉漉的、散发着霉味的毛巾,一条塞给我:“捂住口鼻!低头!”
     我们弯着腰,顶着令人窒息的热浪和浓烟,冲向那条通往地下深处的通道。通道里弥漫着呛人的焦糊味和塑料燃烧的恶臭,应急灯闪烁着昏黄诡异的光,忽明忽灭,映照着墙壁上焦黑的痕迹和流淌下来的、冷却后又凝固的黑色粘稠物。头顶的消防喷淋系统似乎坏掉了,只有几根水管在无力地滴着水。
     通往核心保险库的最后一道厚重的合金门,被某种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从内部撕裂、扭曲,像一块被揉烂的锡纸。门内,是一个如同被龙卷风肆虐过的空间。昂贵的红木家具化为焦炭,保险柜东倒西歪,里面的珠宝字画散落一地,大多成了灰烬。
     金万年,那个几个小时前还在台上意气风发的胖子,此刻蜷缩在房间最里面的角落。他昂贵的西装变成了挂在焦黑躯体上的破布条,露出的皮肤呈现出可怕的炭化龟裂。他怀里死死抱着一个打开的、同样被熏黑的乌木匣子,匣子里,那面墨绿色的昆仑玉镜静静地躺着,镜面完好无损,依旧深邃如寒潭,只是此刻,镜框上那些狰狞的飞禽走兽纹路,正流淌着一种不祥的、熔岩般的暗红色光芒!
     镜面里,清晰地映照出窗外夜空中那只疯狂肆虐的燃烧巨鸟!每一次巨鸟喷吐烈焰俯冲,镜框上的红光就猛地炽盛一分,仿佛在为那毁灭的火焰提供着邪恶的能量通道!
     “镜…镜子…”金万年听到动静,艰难地抬起头,脸上焦黑的皮肤下,露出一个混合着极致痛苦和疯狂执念的扭曲表情,声音嘶哑如同破风箱,“我的…宝贝儿…招来了…神鸟…”他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欲望彻底焚烧后的空洞和狂热。
     “你疯了!”林玥冲到他面前,声音因愤怒和眼前的惨状而颤抖,“看看外面!看看你干了什么!”
     金万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目光死死黏在怀中的玉镜上,对林玥的斥责充耳不闻,仿佛那镜子是他全部的世界:“神鸟…我的…是我的…”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嘹亮、都要暴戾的尖啸!那只燃烧的重明鸟,似乎被下方混乱的能量所吸引,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个盘旋,那双如同燃烧太阳般的重瞳,瞬间锁定了这扇破窗!毁灭性的炽白光芒在它眼中急剧凝聚!
     “躲开!”我头皮瞬间炸开,用尽全身力气将林玥扑倒在地,同时狠狠一脚踹在金万年抱着的乌木匣子上!
     “哐当!”
     匣子连同里面的玉镜被踹得翻滚出去。几乎就在同一刹那,两道炽白的光柱如同神罚之矛,穿透破碎的窗户,带着焚毁一切的高温,狠狠轰击在金万年刚才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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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
     无法形容的爆炸和气浪。整个房间的地面如同被巨人踩了一脚,猛地向上拱起又塌陷。灼热的气流裹挟着碎石、灰烬和金属碎片横扫而过,打在身上生疼。金万年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他那蜷缩的身影在炽白光芒爆发的瞬间,如同烈日下的蜡像,直接汽化、消失,只在地板上留下一个焦黑扭曲的、人形的浅坑,边缘还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
     巨大的爆炸冲击波将我和林玥狠狠掀飞,重重撞在后面的金属保险柜上,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烟尘弥漫,口鼻里全是焦糊和血腥味。
     “咳咳…陈默!”林玥挣扎着爬起,顾不上疼痛,焦急地寻找我的位置。
     “我没事!”我吐掉嘴里的灰,忍着剧痛撑起身子。目光急切地扫过一片狼藉的房间。那只被踹飞的乌木匣子翻倒在墙角,玉镜滑落出来,墨绿的镜面朝上,竟依然完好无损!镜框上熔岩般的红光黯淡了一些,但依旧在缓缓流转。镜面深处,那只重明鸟的影像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狂暴!
     “镜子还在!”我指着角落嘶喊。
     林玥也看到了,她脸色惨白,但眼神异常坚定:“找另外两件!快!铜兽和金盘!它们一定也在这里!分开找!”
     我们像疯了一样在浓烟弥漫、高温炙烤、随时可能再次崩塌的废墟里翻找。踢开烧焦的文件柜,推开扭曲变形的金属支架,不顾灼热的灰烬烫伤手掌。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伴随着窗外重明鸟毁灭性的尖啸和城市燃烧的悲鸣。
     “在这里!”林玥的声音带着狂喜的哭腔!她从一个被炸开一半的合金保险箱里,拖出了那个装着龟兹金盘的特制箱子!箱子一角有些焦黑变形,但主体完好。她颤抖着打开卡扣——温润内敛的哑光金盘安然躺在特制的软垫上,盘面那细密的同心圆纹路,在火光映照下似乎流转着一层极其微弱的、温润的辉光。
     几乎同时,我在一堆被冲击波掀翻的瓦砾下,看到了那个装着波斯铜兽的乌木底座!铜兽被震落在地,侧翻着,但那只奇特的兽身依旧完整,它背脊弓起的姿态,在跳动的火光中仿佛蓄势待发。而它那两只曾变幻过颜色的宝石眼珠,此刻正死死盯着房间顶部的某个方向,呈现出一种极其刺目的、不断闪烁的血红色!
     “铜兽眼睛!”我冲过去一把抓起那冰冷的青铜异兽,它的眼珠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我顺着它“目光”的方向猛地抬头——
     天花板!一根粗大的主承重梁,在刚才的爆炸和持续的烈焰焚烧下,已经严重扭曲变形,裂开了巨大的缝隙,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无数细小的水泥碎屑正簌簌落下!整片天花板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彻底崩塌,将我们和那面邪异的玉镜一同埋葬!
     “要塌了!拿着金盘!走!”我朝林玥嘶吼,同时将手中的铜兽死死抱在怀里,那冰冷坚硬的触感仿佛给了我一丝奇异的力量。我瞥了一眼墙角那面依旧散发着不祥红光的玉镜,一咬牙,冲过去将它也抓了起来!入手一片刺骨的冰寒,镜框上的红光仿佛毒蛇般缠绕上我的手臂,带来一阵诡异的灼痛感。
     我们抱着三件沉重冰冷的古物,跌跌撞撞地冲出即将崩塌的核心保险库,沿着来时的通道拼命向外奔逃。身后,传来承重梁彻底断裂的恐怖巨响,伴随着大块混凝土和钢筋砸落地面的轰鸣!烟尘如同海啸般从通道深处涌出!
     终于冲出了拍卖行大楼!外面的景象如同炼狱。街道变成了火河,燃烧的汽车残骸如同篝火堆。空气滚烫,吸进肺里如同吞下烧红的刀子。那只巨大的重明鸟依旧在低空盘旋,双翼扇动带起阵阵裹挟着火星的狂风,每一次尖啸都伴随着一片区域的爆燃!它似乎被某种力量激怒了,又或者感应到了下方那三件古物的存在,那双燃烧的重瞳,再次锁定了我们刚刚逃出的位置!
     “不能让它再烧下去了!”林玥看着四周的惨状,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古籍!铜兽主天象!试试它!陈默!”
     我低头看向怀中那只冰冷的铜兽。它那双血红色的宝石眼珠,此刻正对着天空中那只盘旋的毁灭巨鸟,红得几乎要燃烧起来!铜兽身体表面那些繁复的星图气象纹路,不知何时竟亮起了极其微弱的、近乎透明的幽蓝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闪烁!
     怎么试?拿在手里对着天喊吗?这念头荒谬得可笑,但在这种绝境下,任何一根稻草都要抓住!
     “妈的!死马当活马医!”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怀中的波斯铜兽高高举起,双臂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朝着天空中那只带来无尽毁灭的火焰巨禽,朝着那片被浓烟和烈火染成暗红的厚重乌云!
     “来啊!不是能号令风雨吗?!来啊——!!!”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声音在火场的喧嚣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怀里的铜兽猛地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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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非物理上的震动,而是一种无形的、强烈的能量脉冲,瞬间从冰冷的青铜兽身中爆发出来!它表面那些幽蓝的纹路光芒大盛,如同瞬间被注入了狂暴的电流!那两枚血红的宝石眼珠,光芒暴涨,射出一道凝练的、肉眼几乎无法直视的红色光柱,直刺苍穹!
     这道血红色的光柱,并非攻击,更像一道穿透了空间界限的指令,一道古老契约被强行唤醒的号角!
     光柱刺入厚重的、充满燃烧灰烬的乌云深处。
     “轰隆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仿佛天穹炸裂的恐怖雷鸣,毫无征兆地炸响!那声音如此之近,如此狂暴,震得脚下的大地都在呻吟,震得人耳膜欲裂,心脏都几乎要跳出胸腔!
     紧接着,不是雨点。
     是瀑布!是倾泻的天河!
     毫无缓冲,天空仿佛被那声巨雷彻底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冰冷、狂暴、密集到完全看不清雨线的巨大水柱,如同亿万条愤怒的银色蛟龙,从漆黑的天穹之上,朝着下方这片燃烧的炼狱,朝着那只盘旋的火焰巨鸟,朝着那面被我死死抓在手中、镜框红光疯狂闪烁的昆仑玉镜,狠狠地、狠狠地砸了下来!
     “哗——!!!”
     那不是下雨,是天河的堤坝彻底崩溃!密集到极致的雨水砸在滚烫的地面、燃烧的建筑、汽车的残骸上,瞬间腾起大片大片白色的、灼人的水蒸气,发出嗤嗤啦啦如同热油煎炸般的巨响!能见度瞬间降到了最低,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翻滚的蒸汽幕墙。
     “嗷——!!!”
     那只正在俯冲的火焰重明鸟,首当其冲!狂暴的、冰冷的天河之水狠狠砸在它燃烧的身躯上!那并非普通的雨水,其中蕴含着被铜兽引动的、沛然莫御的天地之力!火焰与冰冷的雨水激烈交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大团大团的白气瞬间将它庞大的身躯包裹!它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惊天动地的尖啸!那啸声中充满了被冒犯的暴怒和被克制的狂躁!
     它燃烧的双翼疯狂扇动,试图驱散这冰冷的天罚之水,甩掉身上的重负。每一次扇动都卷起巨大的水龙卷和炽热蒸汽。它那双如同燃烧太阳般的重瞳,死死地穿透重重水雾和蒸汽,锁定了下方——锁定了那个将它召唤至此,此刻又被我抓在手中

第214章 玉镜招炎[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