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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妙手胡同[1/2页]

聊斋新介 吕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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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干快递这行快十年了,整日穿梭在北京的胡同里,日子安稳又规律。我叫李响,一个普通快递员,普通到几乎没人会留意我。夏天太阳毒辣,柏油路蒸腾着热气,我把三轮车停靠在胡同口槐树荫下,汗珠从额头滑进眼睛,又涩又辣。这天的任务是把王老太太的降压药送上她家。
     拎着药盒走进胡同,却见王老太太家院门紧锁,那扇熟悉的绿漆门板在毒日头下泛着刺眼的光。我习惯性地抬头,目光落在二楼窗外那根伸出墙外的晾衣竹竿上,心里微微一动。这竹竿我太熟悉了,每天都能看见它挂满衣服,在风中轻晃。我深吸一口气,手臂一扬,那轻飘飘的药盒竟像长了翅膀,不偏不倚,稳稳地落在竹竿尽头,如同归巢的倦鸟。我忍不住咧嘴一笑,对着空无一人的院门自言自语:“得嘞,王奶奶,您这药搁窗台不怕晒化了?给您挂高点,阴凉!”
     “好一手隔空取物!”身后突兀传来一个声音,不高不低,却像一根冰针猝然扎进耳膜。
     我猛地回头,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讲究的年轻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脸上挂着一种过分精准、仿佛丈量出来的微笑,眼神却像鹰隼般锐利,直勾勾盯着我,又缓缓移向竹竿上那个小小的药盒,若有所思。
     “我叫张明远,”他主动伸出手,姿态文雅,“刚才那一下,真不简单。”
     我胡乱在裤子上蹭掉手心的汗,敷衍地碰了碰他冰凉的手指:“李响。瞎练着玩的,不值一提。”
     张明远的笑纹更深了些,镜片后的目光却愈发深不见底:“瞎玩?李师傅过谦了。这手功夫,不显山不露水,却暗藏玄机,妙不可言啊。”他微微倾身靠近一步,压低声音,“我略懂些门道,知道这绝非普通把戏。不知……能否拜您为师?我是真心想学。”
     拜师?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这身本事是祖上传下来的,爷爷弥留之际抓着我的手,气若游丝地叮嘱:“娃儿,守好了,别让人知道,更不能……更不能外传!”眼前这个张明远,那过分热切的眼神底下,分明藏着些我看不透、也不想看透的东西。
     我后退半步,拉开点距离,硬邦邦地回绝:“张先生抬举了,真就乡下把式,上不了台面,更教不了人。您请便吧。”说完,我转身推起三轮车就想走,只想赶紧摆脱这双眼睛。
     “等等!”张明远的声音追了上来,不急不缓,却带着一股黏劲,“李师傅,相逢是缘。这样,今晚我做东,胡同口那家‘老张涮肉,咱爷俩儿喝两盅,交个朋友总行吧?您可一定赏光。”
     他语气温和,姿态放得极低,可那股不容置疑的劲儿却像无形的绳索,缠了上来。我僵在原地,心里七上八下,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被他那温和又强势的目光堵了回去。胡同里静悄悄的,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我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喉咙干涩地应了一声:“……成吧。”那“成”字出口,竟像有千斤重。
     夜幕垂落,“老张涮肉”的烟火气混着羊肉的膻香弥漫开来。铜锅里滚水翻腾,白气氤氲。张明远殷勤备至,亲自给我涮肉、倒酒,嘴里滔滔不绝,从易经八卦扯到奇门遁甲,引经据典,舌灿莲花。我闷头喝酒,筷子只在蘸料碗里搅动,肉片在碗里堆成了小山,却一口也咽不下去。他那看似随意的谈笑,句句都像小锤子,精准地敲打着祖传秘术的边边角角。
     “李师傅,”张明远放下酒杯,隔着蒸腾的热气,笑容依旧温和,眼神却渐渐沉了下来,“您看,这天地万物,运行皆有其道。您这手隔空移物的功夫,想必也脱不开阴阳五行、气机牵引的道理吧?”
     我心里警铃大作,含糊地应着:“嗨,乡下野路子,没那么多讲究。”
     “野路子?”张明远轻轻一笑,那笑声在嘈杂的店里竟显得格外清晰,“那您再看看这个……”他话音未落,右手在桌下极快地做了个难以察觉的捻动动作,指尖似乎夹着一片薄薄的、泛着奇异冷光的东西。
     “喵——呜!”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猫嚎骤然划破夜空!一只原本在邻桌食客脚边酣睡的花猫,像是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猛地弹跳起来,身体在空中诡异地扭曲成一个痛苦的弧度,然后重重摔在地上,浑身抽搐,口鼻瞬间涌出暗红的血沫,眼看就不活了。邻桌的食客吓得尖叫跳开,整个店堂瞬间死寂,只有铜锅里水泡破裂的“咕嘟”声,一下下敲在人心上。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住,死死盯着地上那摊迅速扩大的暗红血迹,又猛地抬头看向张明远。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拿起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着指尖,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遗憾:“唉,这小东西,真不经逗。”他抬眼看向我,那温和的笑意此刻如同淬了毒的刀锋,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刺骨,“李师傅,您说,这‘野路子,它要人命,是不是也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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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我明白了,这根本不是拜师宴,是鸿门宴!是赤裸裸的警告!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张明远也缓缓站起身,隔着桌子逼近一步,声音森冷,“把您那点压箱底的真本事,交出来。否则……”他目光扫过地上渐渐僵冷的猫尸,又环视了一圈惊魂未定的食客,未尽之意,阴寒刺骨。
     我全身的骨头缝里都透着冷气,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胸膛。我知道,眼前这人,是个披着人皮的豺狼。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跟我来。”转身冲出饭馆,冷风一激,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张明远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皮鞋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像催命的鼓点。
     一路无话,我几乎是凭着本能冲回胡同深处的家。那是个老旧的杂院,我住在最里头一间小平房。推开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旧书报和尘土的味道扑面而来,却丝毫没能让我感到一丝安全。我拉开抽屉,手指颤抖着,在几本旧杂志下摸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边角磨损严重的旧册子。纸页发黄发脆,上面是用蝇头小楷写满的古怪符号和人体经络图——这就是爷爷传下的《指玄篇》残卷。
     “就……就是这个。”我把残卷拍在桌上,声音干涩,“祖宗留下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拿了它,走人!永远别再出现!”我只想立刻结束这场噩梦。
     张明远眼睛瞬间亮得吓人,像饿狼见到了血食。他一把抓起残卷,贪婪地翻阅着那些晦涩的图文,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好!好!果然是《指玄篇》残部!识时务者为俊杰,李师傅,多谢……”他脸上刚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话却戛然而止。他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我:“不对!这上面……怎么没有‘镜里乾坤的记载?我打听过,你们李家,最拿手的就是这个!想糊弄我?”他“啪”地一声将残卷重重拍回桌面,那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他脸上的温和假面彻底撕下,只剩下狰狞的贪婪和赤裸裸的威胁:“李响!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把真东西交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熟悉的咋呼声:“小李!小李在家不?哎呦喂,可急死我了!”是王老太太的声音!
     “王奶奶?”我心头一紧,下意识要去开门。
     张明远动作更快,他脸上掠过一丝狠厉,手腕一翻,一张薄如蝉翼、边缘闪烁着冰蓝色幽光的符纸赫然出现在指间!他看也不看,反手朝着门口的方向屈指一弹!那符纸无声无息地射出,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蓝影。
     “哗啦——咔嚓!”
     门外紧挨着我家墙壁的,正是王老太太家通向外面的自来水铁管。那符纸如同有生命般,精准地贴在了冰冷的水管上。几乎是瞬间,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刺骨寒气的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符纸落点处疯狂蔓延开!铁管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表面瞬间凝结起一层冰壳,并且迅速增厚、膨胀!
     “不好!”我头皮瞬间炸开!这冰符的寒气霸道无比,普通铁管根本承受不住!果然——
     “轰!哗——!!!”
     一声沉闷的爆裂声后,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水流喷涌声!那根被冻得硬脆的铁管,在内部水压的冲击下,猛地炸开一个巨大的豁口!一股浑浊的、裹挟着冰碴的巨大水柱如同失控的白色怒龙,带着千钧之力,朝着王老太太家那扇老旧的木门狠狠冲撞过去!
     “我的妈呀——!”门外传来王老太太惊恐到变调的尖叫和木门被重击的“哐当”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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