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完一步三回头的孩子们,喜宝并未与李修多言此事。
那乞儿要偷她的荷包,喜宝没有追究的原因倒不是她乐意做大佛,而是江北有长生轩的育善堂,专门接收这种无家可归的孩子。
对于心智未健全的孩子,偷盗的行为一顿打不见的有用,大多数孩子并非天生恶种,只是被逼的没了办法。
那群孩子看上去年纪不大,都是大孩子带着年纪小一些的,有的孩子走路也不是很利索,说是有个生病的妹妹,她倒是也相信。
偷她荷包的小孩身上一股挥之不去的药味儿,想必是煎药留下的。
等明日他们来了,凌霜自会妥善处理,他们需要的,是生路而非惩戒。
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先把惊云给控制起来,看着时辰,凌霜跟他的话怎样也能说完了。
喜宝想着今日在马车发生的事情,又有些不安,难得的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她听凌霜与她讲的那些,是认为惊云对霜姐有几分情谊的,可这情谊究竟有多深?又能经得起多少考验?那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人心趋利避害,权衡利弊是本能。若是别人给他的利益或者威胁,大于了她霜姐在他心目中的分量,那.....
一想到这里,喜宝的脸色就有些不好,她有些懊恼的呼了口气,早知道就在一开始的时候把惊云给控制起来,不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万一此人发狂,一不做二不休,伤了霜姐怎么办。
原本想着是叫霜姐跟他做个了断,把二人的事说说清楚,好给霜姐留几分体面,现在想起来,有什么好体面的,绑着他又不是不能说话。
迟则生变啊!!
喜宝有些焦虑起来,想起霜姐对她的好,不由鼻子有些许酸涩,她悲愤的想,若是霜姐有什么不测,她定然不管天涯海角也要拿下惊云的人头。
想到这里,她冷静下来,如今是要先摸进院子里查看情况,然后再另做打算。
她往后看向一直在她身后跟着的未婚夫,打量了一番后,朝着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李修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看得微微一怔,也不知道未婚妻在坚定些什么,虽然未婚妻没有说话,但他只觉得未婚妻做事向来都有缘由,便同样坚定地点了下头,眼神沉静如水,无声地回应他在。
喜宝见状很是欣慰的展颜一笑,随后佝偻着腰,顺着墙根找起什么东西来。
李修虽好奇喜宝要找什么,但见她专注认真的样子又不好开口打扰,于是就只跟在喜宝身后,围着墙根转悠。
“找到了!”喜宝发现了什么,立马蹲下去小声惊呼道,她难耐兴奋,朝着后面招招手。
“嗯?什么?”李修声音低低的问道,他好奇的俯身,从她身后探过来,想看看未婚妻到底在找什么。
瀑布一样的长发从身后滑下来,在月下散发着缎子一样的光,他唇角勾着,高挺的鼻梁靠近喜宝的鬓边,身上的冷香愈发的浓郁。
但等看清楚墙上那个黑漆漆的狗洞,李修的笑僵在了脸上。
嗯?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李修心头。
喜宝没注意未婚夫的脸色,她摩拳擦掌,在心中阴森的笑着,准备一会给惊云见识见识她的本事,她可不是霜姐,那么会心疼人,她有的是力气与手段。
喜宝兴奋地双眼放光,献宝似的给李修展示她找到的大狗洞,示意他赶紧钻,还贴心的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开地方。
“小修哥哥,快钻呀。”因为想着未婚夫是个书生,可能疏于锻炼爬不上墙去,她才费劲巴拉的找了这么个洞的。
李修却迟迟没有动作,面色十分精彩。
“这个大小你应该能进去,你先钻,我就在你后面。”喜宝以为他自己钻狗洞害怕,于是安慰道。
虽说还不到十五,但夜晚的月亮就已经很圆了,月光明晃晃的照在青石砖上,好似地上结了一层霜,地面反照出的柔光,把喜宝脸上发现狗洞的窃喜照的清清楚楚。
嘿嘿,得亏她眼睛尖咧,要不然她小修哥哥可就只能留在墙外面了。
李修的俊脸白了红又红了白,他有点生气,有点想发脾气,但又不舍不得对未婚妻出气,憋得自己半天没吱声。
喜宝见他站着不动,催促道:“快爬呀,小修哥哥?”一会儿万一惊云跑了怎么办?
“......”
李修蹲下来,挨着喜宝,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抿着嘴酝酿了半天,才弱弱的道:“我不想爬狗洞......”
他又不是小时候了...年少的时候可以跟喜宝上蹿下跳,如今他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跟着喜宝爬狗洞,多少有些不稳重了。
况且他觉得惊云根本没有胆子对凌霜做些什么。
且以凌霜的性格也不会没拿捏住的事情就跟喜宝去讲,二人必定有些交情,不至于伤了凌霜的性命。
“诶?为什么呀?”喜宝闻言,下意识地歪过头看向他,她声音柔软,头上的发带因为动作碰到了李修的肩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那你怎么进去的呀?”她微微皱眉,为难的看着面前的高墙。
“这墙……看着就不好爬呀。”这么高的墙,上面为了防小偷还加了尖利的瓦片,连她都够呛上去的,更何况李修了。
万一上去之后下不来,骑在墙头上被人看见,就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李修倔强道:“我可以。”
他是有锻炼身体的,而且自打跟喜宝订婚之后,李修念书之余,锻炼的也愈发的勤勉,是什么私心暂且不说,总之,若是拿着武器,两个大汉等闲近不得身。
喜宝一听,便笑了起来。她抬手捏捏李修没什么肉的精致侧脸,哄道:“可我怕你受伤啊。”
李修的眼神带着怀疑,身体却慢慢柔软下来,他无意识的顺着喜宝的手轻轻蹭了蹭,艳丽的美目直勾勾的看着喜宝,“真的?”他轻声问。
喜宝咽了口口水,斩钉截铁肯定道“嗯呐!真的。”
他们想要听墙角,只有这一条路子。见李修眼中的怀疑减少,喜宝趁热打铁,耐心地与李修讲解利弊,他们一定不能打草惊蛇,过去偷听说不定还能得到什么消息,故而钻狗洞是最好的选择。
钻狗洞是不怎么体面,但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这不是狗洞,只不过是小一点的门而已。
再者说,这是为了天下黎民,通判大人就忍一忍吧,一闭眼也就这么过去了。
李修还要反驳,却猝不及防的侧脸传来一阵温热。
“啵!”的一声,喜宝的唇离开了李修的脸。月光下的喜宝微仰着头,笑的一脸纯良无害,她露出上一双水灵灵的瞳仁,里面写满了“快钻吧快钻吧”。
李修安静下来,神情怔了住,不由自主的看她粉唇一张一合,却根本不知道她又在说些什么东西。
只知道喜宝轻轻的把手搭在他的背上,李修就迷迷瞪瞪的借力,顺从的低下身子,照着前面黑黢黢的洞口爬了进去。
等进了院子爬起来站稳,李修才发现自己已经爬过狗洞,顿时把自己给气笑了,他对喜宝从来就没法子...
随后喜宝就像一条小狗,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迅速的窜进来,轻手轻脚的拉着李修直奔点着蜡烛的屋子。
李修摇了摇头,看来自己的修行还不如喜宝。
........................
喜宝与李修猫着腰,贴在窗户下的墙根上,侧耳听着屋里的动静。
与喜宝想象的不同,她本以为两个时辰的时间,凌霜跟惊云什么话也应该说完了,但听屋里的对话却不是这样的。
凌霜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无力感,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我最后再问一次……你到底是谁?是谁派你来的?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屋内一片沉默,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两人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惊云要么沉默,要么答非所问不知所云。
凌霜疲惫的坐下,她一天滴水未沾,一瞬间丧失了所有质问的力气,她道:“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
她想到了今天在马车里的情景,惊云不晓得喜宝是女子之身,但作为她视若亲弟的娘家人,喜宝向他这个未来姐夫问话,他不陪着笑脸殷勤讨好也就罢了,竟敢如此漠视。
惊云这副冷硬倨傲样子,看似是拂了喜宝的面子,实际上打的是她脸面。
那喜宝会怎样认为呢?她会想:当着自己这个娘家人的面尚且这样,那私底下呢?是不是总也给霜姐气受?
喜宝那一连串问题,撇开身份探究的初衷,何尝不是想借此机会,看看惊云到底值不值得她托付。
惊云若真心爱重她,在意她的感受,怎会对她娘家人如此无礼?怎会一句解释也无?怎会与喜宝针锋相对的伤害自己?
那时候喜宝已经退让了,惊云却开始挑衅。
喜宝会不会对自己失望?凌霜难过的想。
很奇怪,凌霜此刻想的竟然不是与惊云的未来,她想的竟然是喜宝。
凌霜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宝的性子愈发叫人琢磨不透,若不是故意,很难叫人猜到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就算是喜宝小时候,凌霜也很难猜她的心思,她总是想的要比大人深,凌霜无法把她当做一个孩子哄。
从她披着那身雪白的兔毛斗篷把自己从泥地里扶起来时,凌霜就确定,她就是自己的主子,是自己要仰望的人。
喜宝自小聪慧,赵家上上下下都听她的,听一个孩子的话放在别家都是惊世骇俗的存在,但是放在赵家却是寻常。
有时凌霜都想,同样是父母,为什么赵青山夫妇怎么就可以这样疼爱自己的女伢子呢?
这倒不是嫉妒,毕竟喜宝救她脱离苦海,她也想报答喜宝。
她学字,念书,学做账,管着喜宝的起居。
别的凌霜帮不上忙,只能在日常生活中多加勤勉一些,可随着家中的财富累积,她的勤勉已经渐渐不再是独特的,有的是比她更贴心细心,会吟诗作对,又年轻讨巧的丫头出现,争着抢着的往喜宝面前凑,还对喜宝死心塌地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第156章 争吵[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