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挣扎着,试图从冰冷的岩石地面上撑起身体。
胸骨碎裂般的剧痛,让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浮现出旋转的星点。
铁锈味的腥甜涌上喉头,被他强行咽下。
乌格鲁什冰冷刺骨的命令,还在狭窄的洞穴里回荡,撞击着岩壁,也撞击着每一个兽人战士紧绷的神经。
“把他架起来。”
乌格鲁什的视线如同一柄淬了毒的匕首,钉在卡尔身上。他对他最忠心的两名亲卫下令。
“让他走在最前面。”
男人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倒要亲眼看看,他说的那个通风井,到底是真正的生路,还是他给我……给我们所有人准备的坟墓。”
两名魁梧的亲卫立刻上前。
他们没有半分客气,动作粗暴,一左一右,将几乎失去意识的卡尔从地上拎起,手臂被反拧着,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卡尔的心,随着身体被拖拽的动作,一寸寸沉入无底的深渊。
父亲,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他。
刚才那一拳,是惩罚。
现在这个命令,是最后的试探。
他被推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一个活生生的探路石。只要前方的通风井有任何不对劲,只要那里埋伏着哪怕一个人类士兵,他,卡尔,就会是第一个被利刃贯穿身体的人。
大军开始在拥挤压抑的地道中艰难地调转方向。
沉重的脚步声、甲胄的摩擦声、压抑的咒骂声和军官粗暴的命令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的噪音。
卡尔被架着,机械地向前迈步。
每一步,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那痛楚从骨骼蔓延到血肉,再钻进灵魂深处。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身后是父亲冰冷的猜忌和整个部族的命运。
身前,是艾伦·伊思塔伦许诺的那个,虚无缥缈却又充满诱惑的未来。
……
银霜城的议事厅内,温暖的壁炉火光跳动,将墙壁上悬挂的旗帜和盔甲映照得明暗不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中央的巨大沙盘上。
那枚代表着兽人血爪部族主力的红色箭头,已经彻底偏离了直冲城堡主体的路线。
它拐过一个僵硬的角度,缓缓指向了沙盘西北角,一个毫不起眼的标记。
废弃的黑铁采石场。
“他们上钩了。”托马斯的声音里压抑着一股滚烫的兴奋,他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一招,真够狠的。”雷金纳德公爵粗壮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剑柄,他看着沙盘,语气里混杂着惊叹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用自己的亲生儿子做诱饵,引诱自己的部族走向绝路。那个叫乌格鲁什的兽人酋长,也算是个不折不扣的枭雄。”
他顿了顿,视线转向主位上那个年轻得过分的身影。
“只是,艾伦王子,你就不怕那个叫卡尔的小子,在最后关头反水吗?”
公爵的声音变得凝重。
“血脉亲情是兽人最看重的东西。万一他在最后一刻良心发现,带着兽人从别的出口跑了呢?”
“他不会。”
艾伦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沙盘,仿佛那上面不是冰冷的模型,而是一盘已经进入终局的棋。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自信。
“因为我给了他一个他无法拒绝,也永远无法背叛的理由。”
“什么理由?”
一直沉默不语的梅里奥特大审判官开口了,他的声音干涩,如同两块石头在摩擦。
艾伦从容地拿起桌上的指挥木杆,那根细长的木杆在他手中,仿佛拥有千钧之力。
他轻轻地点在沙盘上,正中那枚红色箭头的顶端。
“一个全新的血爪部族。”
艾伦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绝对的理智。
“一个不再以所谓的血脉纯度来决定地位高低,一个所有成员都拥有尊严和未来的部族。而他,卡尔,将会是这个新部族的第一任酋长。”
议事厅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能听到壁炉里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公爵和审判官都沉默了。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王子,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发自肺腑的寒意。那寒意顺着脊椎向上攀爬,让他们的头皮阵阵发麻。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军事谋略了。
这是在玩弄人心,是在规划一个种族的未来格局。
艾伦·伊思塔伦要的,从来就不是一场简单的胜利,而是彻底的,从根源上的征服。
不仅是军事上的,更是文化和人心上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投降或者毁灭[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