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咸涩的海水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扎进后背深可见骨的伤口。剧痛如同苏醒的毒龙，瞬间撕碎了意识残留的麻木，将萧烬从混乱的空间坠落感中彻底拽回现实。
“呃——！”压抑的痛哼从喉咙深处挤出，混合着腥咸的海水泡沫。
他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不再是意识空间中那片纯净浩瀚的蔚蓝，而是真实的、令人窒息的**幽暗**！
光线极其微弱，来自头顶上方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海面，穿过数万丈深的海水，只剩下惨淡、扭曲的惨白微光，勉强勾勒出周围模糊的轮廓。视线所及，是嶙峋狰狞的**黑色礁石**，如同沉睡巨兽的脊骨，沉默地矗立在无边的黑暗中。巨大的、形态怪异的**珊瑚丛**散发着幽幽的惨绿色或暗红色磷光，如同深海巨兽的眼眸，在绝对的死寂中无声闪烁。粘稠的海水带着刺骨的寒意，沉甸甸地压迫着身体的每一寸，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灌入肺腑的只有浓重的咸腥味和…自己伤口流出的**血腥味**。
他发现自己半跪在一片松软、冰冷的**黑色海沙**上。枯槁的身体被沉重的海水包裹，如同背负着亿万钧的冰山。后背那恐怖的伤口浸泡在咸涩的海水里，每一次水流的微弱涌动都带来钻心蚀骨的剧痛，仿佛有无数只食人鱼在疯狂啃噬。暗红的血液如同墨汁，丝丝缕缕地从伤口中渗出，在身周幽暗的海水中晕开一小片污浊的暗红。
怀中，冰冷而柔软的触感依旧存在。
萧烬艰难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低下头。
璇玑。
她的身体软软地靠在他枯槁的胸膛上，被冰冷沉重的海水包裹。破碎的衣衫紧贴在肌肤上，勾勒出脆弱不堪的轮廓。惨白的脸颊在幽暗的磷光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死灰色。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紧闭的眼睑，没有丝毫颤动。最触目惊心的，依旧是眉心——那道如同蜈蚣般狰狞的灰色裂痕。但此刻，在经历了意识空间浩瀚水元的滋养后，裂痕边缘那死寂的灰败色似乎…**淡薄了一丝**？虽然依旧盘踞在那里，散发着凋零的气息，但裂痕最深处，似乎多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温润**感，仿佛冰冷的岩石下埋藏着一粒将熄未熄的炭火。
她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海水涌入的细小气泡，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
“璇玑…”沙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在意识中无声回荡。枯槁的、覆盖着血痂和海水的手指，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抬起，想要触碰她冰冷的脸颊。
就在指尖即将触及那毫无血色的肌肤时——
嗡——！！！
心口处，那枚冰冷搏动的归墟泪，如同被唤醒的毒蛇，猛地剧烈震颤起来！一股远比海水更冰冷、更粘稠的**精神冲击**，伴随着无数破碎、扭曲、充满终结意味的**记忆碎片**，瞬间冲垮了萧烬意识脆弱的堤坝！
他看到——
一个模糊的身影，心口镶嵌着灰色的石子，站在一片燃烧着战火的海底巨城废墟之上。脚下是无数化为灰白冰雕的尸体，有狰狞的海兽，有扭曲的黑影，也有…穿着华丽宫装的鲛人侍女，散发着微弱蔚蓝神光的孩童…所有生机断绝，万物凋零。那身影的眼中，是与他此刻一般无二的混沌漩涡，右眼的银灰死水彻底淹没了左眼的赤金火焰，只剩下绝对的冰冷与漠然。**（前代宿主彻底失控，无差别屠戮的终结画面）**
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归墟最深处的魔咒，在萧烬意识中回荡：
“看…这就是…宿命…”
“挣扎…徒劳…”
“拥抱…终结…融入…永恒…沉寂…”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巨手，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归墟泪冰冷的意志如同沉重的枷锁，死死拖拽着他的意识沉沦！那画面中冰冷的漠然，如同剧毒的藤蔓，缠绕上他仅存的心火余烬！记忆中那些被灰光吞噬的、散发着蔚蓝神光的孩童冰雕，面容在扭曲的记忆侵蚀下，竟与怀中璇玑惨白冰冷的脸…**缓缓重叠**！
“呃啊——！”萧烬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痛苦低吼！枯槁的身体在冰冷的海水中剧烈痉挛！左眼的赤金火星在银灰死水的疯狂挤压下疯狂摇曳，如同狂风暴雨中的烛火！混乱的认知和巨大的恐惧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他的灵魂！伸向璇玑的左手猛地僵在半空，枯槁的指尖剧烈颤抖，一股源自归墟泪冰冷意志的暴戾杀意，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涌上心头！
靠近她…只会…加速…她的…凋零…
就像…那…海神的…眷属…
冰冷的魔咒在脑海回荡。
“不…是…”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念头挣扎着。左眼的赤金火星顽强地闪烁，试图撕碎那张被扭曲重叠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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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冰冷的声音更加清晰、更加蛊惑：“终结…是解脱…”
“放下…挣扎…”
就在他意识在冰冷绝望与微弱守护之间疯狂拉锯、濒临崩溃的边缘——
嗡…嗡…嗡…
一阵微弱却带着一种无比温暖、无比坚韧韵律的**共鸣嗡鸣**，如同穿透厚重铅云的曙光，极其艰难地穿透了冰冷沉重的海水，清晰地传入萧烬混乱的意识！
嗡鸣的源头，并非来自璇玑，而是…来自他身前不远处！
萧烬混沌的右眼猛地转动，锁定了声音的来源！
只见在距离他约莫一丈远的黑色海沙上，一团**暗金色的光茧**正静静地悬浮着，离地寸许。光茧约有拳头大小，表面流淌着古老而复杂的血脉符文，如同熔融的暗金岩浆缓缓流动，散发出一种温暖、坚韧、带着无尽悲怆与守护意志的磅礴气息！
礁石！礁石献祭的皇族之心所化的守护光茧！
此刻，这光茧正以一种稳定的频率微微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让表面的暗金符文流转加速，发出那微弱却穿透灵魂的共鸣嗡鸣！光茧内部，一点如同沉睡胚胎般的**蔚蓝光点**，在暗金光芒的守护下，如同呼吸般明灭着，散发出纯净、浩瀚、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水元波动！正是海神传承的核心！
这嗡鸣，仿佛带着礁石最后的声音，带着他燃烧生命与灵魂的嘱托，如同温暖的潮汐，瞬间冲刷过萧烬被冰冷绝望冻结的意识！
“礁石…大哥…”无声的呐喊在意识海翻腾。左眼的赤金火星仿佛被注入了燃料，猛地明亮了一瞬！那被归墟泪冰冷记忆扭曲的、重叠在璇玑脸上的孩童冰雕面孔，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幻影，瞬间被撕碎、焚毁！
守护！不是终结！
真实的触感回归！怀中璇玑冰冷的身体，眉心裂痕深处那一点微弱的温润感，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需要守护！
“呃！”萧烬猛地咬紧牙关，牙齿摩擦发出令人心悸的咯咯声！枯槁的左手不再颤抖，带着一种挣脱枷锁的决绝，猛地向前一探，死死地、紧紧地握住了璇玑冰冷的手腕！
冰冷刺骨！但这真实的触感，如同锚点，牢牢固定了他混乱的意志！
然而，就在他心神稍定、左眼赤金光芒顽强凝聚的瞬间——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死寂、带着俯瞰万古生灵般的**巨大威压**，如同亿万钧的冰山，毫无征兆地从头顶上方沉沉压下！
这威压并非实质的能量冲击，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终极猎食者的**绝对恐惧**！它穿透了沉重的海水，无视了肉体的阻隔，直接作用于灵魂最深处！冰冷！漠然！带着一种终结万物的死寂意志！
萧烬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枯槁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摁在原地！混沌的双瞳骤然收缩到极限！
他极其艰难地、如同被冻僵的生锈机器，一点一点地…抬起了沉重的头颅。
视线，穿透幽暗粘稠的海水，向上…向上…
在头顶上方，大约百丈深的幽暗海水中…
一双巨大无比、冰冷死寂、如同两轮悬浮于无底深渊的**灰色月亮**的眼眸，正透过层层叠叠的黑暗，无声地…**凝视着他**！
那眼眸之大，几乎占据了萧烬视野中上方海域的全部！瞳孔是纯粹的、仿佛能冻结时光的银灰色，没有眼白，只有无尽的冰冷与死寂！巨大的竖瞳微微收缩，倒映着下方海沙上渺小如尘埃的萧烬、璇玑，以及那团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暗金光茧！
目光所及之处，粘稠的海水仿佛凝固成了万载玄冰！周围那些散发着幽幽磷光的珊瑚丛瞬间黯淡、熄灭！巨大的黑色礁石在无形的威压下发出细微的、不堪重负的呻吟！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巨大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萧烬的心脏！
归墟之眼！
这绝非寻常的海兽！这是…栖息于归墟海眼深处、象征着万物终结的…**古老存在**？！它何时出现？为何凝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萧烬！左眼的赤金火星疯狂摇曳，几乎要熄灭在银灰死水的反扑中！归墟泪冰冷的搏动骤然加速，仿佛在欢呼，在共鸣！一股强烈的、想要匍匐、想要臣服、想要融入那无边死寂的冲动，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他刚刚凝聚的意志！
“呃…呃呃…”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嗬嗬声。握住璇玑手腕的手指，力量在巨大的恐惧下飞速流逝。
就在这时！
嗡——！！！
他身前那团悬浮的暗金光茧，仿佛也感应到了那来自上方终极存在的恐怖威压，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表面的暗金符文如同被点燃的熔岩，疯狂流转、燃烧！一股更加清晰、更加磅礴、带着礁石最后意志的**守护共鸣**之力，如同悲壮的号角，悍然爆发出来！狠狠撞向那沉甸甸压下的冰冷威压！
第169章 归墟之眼·海祭余烬[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