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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浮萍离觞[1/2页]

诡玲珑 凌泷Shuang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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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戏浮萍谷雨至,叶别苍树落花离。
     云载千秋夕霞映,曲颂万世朝露觞。
     谷雨时节的雨,细密如针,无声刺穿了天地间暧昧的温存。夏至撑着一柄旧伞,脚步在池塘边洇开的青石上踟蹰。伞沿垂下的水线,隔开了眼前浮萍簇拥的浅塘,也隔开了他心中那场从未止息的滂沱。
     浮萍翠叶挨挤着铺满水面,雨点落下,圈圈涟漪此起彼伏地漾开。一尾红鲤倏忽跃起,搅碎这脆弱的绿毯,又迅疾沉入深处,只留下空洞的波纹徒劳扩散 —— 像极了他此刻被反复搅乱又徒劳弥合的心事。
     池塘对岸的苍树是岁月篆刻的碑文,嶙峋枝干上每一道皲裂都记录着时光的重量。雨风骤起时,枯叶与早樱的残瓣便成了坠落的经文——先是叶脉在风中轻颤,继而整片枯叶如倦鸟折翼,打着旋儿坠入水面的刹那,漾开一圈年轮状的涟漪。夏至的视线被这片落叶牵引,恍惚间竟看见霜降离去时,素白裙裾在身后划出的那道未及抚平的弧线。
     暮色四合,天边却奇异地亮了起来。浓重的云层被夕光撕裂、浸透、点燃,流淌出熔金般的光焰。那光芒如此壮阔,仿佛承载着千秋万代所有的落日余晖,沉沉地倾泻下来,将池塘、浮萍、苍树、落花,连同伞下孤独的人影,一并染成悲怆而辉煌的橘红。
     夏至收起伞,雨不知何时已歇,唯有发梢残留的湿意。他走向池塘深处那座小小的六角亭 —— 那是他们约定的地方。亭角悬挂的旧铜铃在晚风里发出细微清响,一声,又一声。他倚着朱漆斑驳的亭柱坐下,恍惚间,竟有乐音自心底幽微升起,一首为逝水年华、为朝露般易逝之美而低吟的挽歌。
     “霜降…” 这名字几乎是无意识地从唇边冒出,轻如叹息。
     就在此时,视线尽头,那被夕照勾勒得如同镶了金边的浮萍深处,水气氤氲处,一个素白的身影悄然浮现。衣袂在晚风里微微拂动,身形清瘦,仿佛是从那幅被水洇开的旧画中走出的魂魄,又似被霞光短暂凝聚的一缕精魂。
     夏至的心猛地一沉,随即狂跳起来。他再也无法思考,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猛地站起身,带倒了身下的石凳,不顾一切地向那身影奔去。
     “霜降!” 他终于喊出声,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与嘶哑。
     那身影缓缓地、真实地转了过来。晚霞熔金,尽数倾泻在她身上,照亮了一张清丽绝伦却略显苍白的脸 —— 正是霜降!
     “夏至?” 她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久未启用的沙哑。
     夏至的手颤抖地抚上她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温热与真实感,像电流般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防备与怀疑。他张开双臂,将眼前这失而复得的珍宝狠狠拥入怀中!霜降先是微微一僵,随即低低呜咽了一声,同样用力地回抱住他。
     浮萍在两人脚边的水波里聚拢又散开,雨丝温柔地织就一张无声的网,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劫后余生的相拥。远处苍树沉默,落花随水漂流,夕霞依旧燃烧,见证着这场跨越了漫长孤寂的、迟来的重逢。
     池塘边的重逢,如同投入心湖的一块巨石,激起的狂喜巨浪之后,沉淀下来的却是更为复杂浑浊的泥沙。霜降回来了,却带着大片大片的记忆空白。她记得夏至的名字,记得他怀抱的温度,却唯独遗忘了他们之间所有具体的过往。
     夏至牵着霜降的手,将她带向 “浮萍茶馆”。茶馆临水而筑,木格窗棂敞开着,塘面稀疏的浮萍和岸边苍树的倒影在窗框里构成一幅天然的水墨。
     当夏至迎着霜降出现在门口时,所有的动作和声音都凝滞了。一道道目光,惊愕的、好奇的、探寻的,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无声地笼罩住这对意外归来的旧人。
     夏至深吸一口气,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却干涩紧绷:“霜降… 回来了。” 他顿了顿,艰难地补充,“只是… 有些事,她暂时想不起来了。”
     “暂时?” 韦斌放下棋谱,站起身,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夏至,你知道当初她离开得有多突然,多蹊跷。如今回来,却只带着一个名字和一片空白?” 他的目光转向霜降,锐利而直接,“霜降姑娘,除了夏至,你还记得谁?还记得这里吗?”
     霜降的身体在那些审视的目光下微微绷紧。她下意识地更贴近夏至,面对韦斌的诘问,她清亮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茫然和不安,嘴唇翕动了一下,却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陌生的脸,又落回夏至身上,带着无声的依赖和求助。
     “韦斌!” 夏至的声音陡然拔高,将霜降往身后挡了挡,“她需要时间!她刚回来,别这样逼她!”
     “逼她?” 韦斌寸步不让,“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一个消失无踪的人突然出现,还偏偏丢失了最关键的记忆,夏至,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若她真是霜降,为何不敢面对过去?若她不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那冰冷的怀疑已如实质的寒气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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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了!” 夏至低吼,额角青筋隐现。他环视众人,一种巨大的疲惫和孤立感攫住了他。他不再辩解,只是更紧地握住霜降冰凉的手,那指尖的微颤传递着她的恐惧。
     “我们走。” 夏至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拉着霜降,转身离开了这间曾经熟悉、此刻却充满无形敌意的茶馆。门框上悬挂的铜铃因他们急促的离去而剧烈晃动,发出一串细碎、急促、惊惶的声响,久久回荡在突然变得异常寂静的空气里。
     茶馆里紧绷的沉默,被门轴一声沉重的叹息打破。夏至牵着霜降消失在门外光影错落的巷口,留下的是更加窒息的死寂。
     毓敏第一个回过神,弯腰捡起掉落的软布,指尖微微发颤。她望向门口,脸上交织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被强行压下的、尖锐的失落。
     “真是… 霜降姐?” 李娜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目光投向晏婷寻求确认。
     “看着是… 可那感觉…” 晏婷皱着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像丢了魂儿似的。”
     邢洲终于从窗边直起身,懒散的神情收了起来,眼神变得深沉:“韦斌说得在理。失忆?太巧了。巧得就像……” 他顿了顿,没把那个危险的词说出来,只是看向韦斌,“你刚才太急了。”
     “急?” 韦斌冷笑一声,重新坐下,手指无意识地在棋盘上敲击着,“不急,难道等着看夏至再一头栽进去?栽进一个来历不明、记忆成谜的漩涡里?你们忘了当年霜降是怎么走的?毫无征兆,像水汽蒸发一样干净!如今回来,带着一个最‘方便的借口 —— 失忆。这背后是什么?没人知道!” 他猛地停住敲击,棋盘发出突兀的一声脆响,“夏至他… 太重情。他等霜降,等得心都成了灰。现在这捧灰刚被一点火星点燃,就有人要泼上一盆来历不明的水!我能不急?”
     他扫视众人,目光锐利如刀:“你们信那失忆?我韦斌第一个不信!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消失,更没有无缘无故带着一片空白的归来!若她真是霜降,那让她消失的力量是什么?若她不是,那她是谁?又为何而来?夏至的情深意重,此刻就是他最大的软肋!”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茶馆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人心上。疑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在名为 “关心” 的土壤里疯狂滋长,枝蔓缠绕,勒住了所有人的呼吸。信任的基石,在霜降茫然的眼神和韦斌冰冷的诘问中,裂开了第一道无声的缝隙。
     夏至牵着霜降,逃离了茶馆那片令人窒息的空气。他带她来到城市边缘被废弃的植物园。这里荒草蔓生,人迹罕至,只有疯长的藤蔓和沉默的老树,像一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吱呀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园内杂草几乎没过膝盖,小径早已被野性勃勃的植物吞噬。高大的乔木枝桠横斜,遮天蔽日,阳光只能艰难地漏下破碎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植物腐殖质气息,混杂着泥土的腥甜和某种野花的微香。巨大的沉默笼罩下来,唯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偶尔几声模糊的鸟鸣。
     夏至在一处被厚厚藤蔓覆盖、形成天然穹顶的廊架下停住脚步。这里相对干爽,地上铺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松软无声。他松开霜降的手,脱下自己的外套铺在布满苔痕的石阶上,示意她坐下。
     “这里… 没人会来。” 夏至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安抚的意味,他也在她身旁坐下,保持着一点克制的距离,“以前…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喜欢一个人待在这里。” 他试图勾起她的回忆,目光落在她苍白的侧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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