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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深水含韵[1/2页]

诡玲珑 凌泷Shuang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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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面如镜呈远景,天穹悬月现近楼。
     何故无波揽万物?只道有意作沉淀!
     夜色是天地间最沉凝的一滴墨,悄然坠落,洇开万顷碧波成玄冰古鉴。白日里棱角峥嵘的远山收敛了锐气,化作一列列低眉的黛色剪影,谦卑倾倒水中,轮廓清晰如匠人精心拓印的版画。苍穹并非凝滞的死黑,倒透出深海才有的润泽蓝意,皎月高悬其上,清辉如天河倾泻,竟将湖畔那座玲珑的八角小楼,连同飞檐翘角铜铃最细微的暗影,都毫厘不爽地复刻于水底——天上琼楼与人间玉宇,隔着一层清透水幕,进行着千年不倦的对望。
     水面平滑如初凝的琉璃,不见半丝涟漪褶皱。极目处模糊的地平线,近在咫尺的楼阁琉璃瓦上跳跃的月光,皆被这无垠的怀抱温柔收纳。深邃的湖水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古玉,蕴含着时光沉淀的温润力量,连星子都屏住呼吸,碎钻般缀在墨蓝天鹅绒上,静观这场无声的天地仪式。
     “湖面如镜呈远景,天穹悬月现近楼……” 夏至的声音低沉,如同古琴弦上滑落的最后一个余音。他临水而立,玄青衣袍沐着月华,似一柄收入鞘中的名剑,敛了锋芒,只余沉静。目光拂过平滑如砥的湖面,投向水中那朦胧起伏的远山轮廓,仿佛在阅读一卷被水洇染过的古老地图。
     霜降静立其侧,素白丝裙晕开一层清冷的薄光,宛如水畔悄然凝成的一枝冰魄寒梅。她凝视着水中那轮比天上更显丰润柔和的月影,如同沉在墨玉盘中的巨大珍珠,莹润生辉。近旁,楼阁雕花的窗棂倒映水中,繁复的菱花纹路随水波微微荡漾,恍若书写着神秘咒语的符箓。她眼底深处,沉潜千年的微澜被悄然拨动。
     “无波无澜,却将天地万象尽收囊中。”霜降的声音清冷如玉磬轻叩寒冰。视线投向幽暗如墨的湖心深处,那里仿佛隐藏着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倒似我们那些前尘旧事。”月光温柔描摹着她下颌柔美的弧线,“那些喧嚣翻腾、令人窒息的……人世浮沫。”
     “沉淀”二字如冰冷的箭镞,骤然钉入夏至心湖。他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带着薄茧的、握惯剑柄的手掌,带着不容置疑的暖意,覆上她微凉的手背。那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第一缕溪水,瞬间熨帖了她的肌肤。“是了,”他应道,声音里沉淀着岁月淘洗后的温厚,像被流水磨去棱角的河石,“如同这深水,滤尽浮华躁动,唯余澄澈。悲欢离合,聚散浮沉,终在时光深处沉静。”他收紧掌心,力道带着剑客的坚定,目光聚焦在她清冷的侧颜,“杂质剥落,方见本心如璞玉。水清无鱼?非也。这无波深潭,正涵养着最真实的万象——恰似你我,历尽淘洗,心如玉璧。” 字字句句,如石投心湖。
     霜降的指尖在他掌心微微一动,如同春泥下苏醒的嫩芽,带着一丝羞怯的试探,轻轻回应那份温存。唇边漾开一丝清浅笑意,似投入深潭的小石子,荡开的涟漪比水中月影更令人心旌摇曳。目光交缠,无声的契约在月华下流淌,坚固如镌刻在灵魂深处的古老铭文。
     万籁俱寂的平衡,被一道撕裂夜空的黑色闪电骤然打破!一只夜鹭,铁青色的羽翼掠过月华,拖曳出冷硬的幽光,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如离弦之箭猛地扎向镜面!尖锐如淬火精钢的喙精准刺破完美水镜,双翼奋力拍击,“哗啦——嗤!” 沉闷如裂帛的巨响炸开!
     平滑无瑕的镜面瞬间土崩瓦解!以那小小的、挣扎的躯体为圆心,狂暴的银亮涟漪疯狂奔涌、扩散、相互撕扯冲撞,如同无数碎裂的银盘在水面疯狂旋转。水中的乾坤天翻地覆——远山被粗暴地揉皱、扭曲,如同被狂怒孩童撕烂的珍贵古画;近处的楼阁轰然崩塌、碎裂,在动荡的波光里化作支离破碎、难以辨认的色块与跳跃的光斑;那轮皎洁的明月,更是被撕扯成千百片狂舞的碎银,在浪尖癫狂地颠簸沉浮。
     “呀!”霜降下意识攥紧夏至的手,如同目睹稀世美玉在眼前猝然崩裂,完美的宁静被蛮横终结,徒留动荡的狼藉。
     夏至的目光追随着那肇事的精灵,看它小小的身影在搅起一片混沌后,得意地在破碎的光影中稍作停留,旋即再次振翅,低低掠过动荡的水面,划出一道断续闪烁的水线,最终隐入远处更幽深的芦苇丛,只留下身后兀自不肯平息的涟漪。他非但没有惋惜,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清朗如磬。
     “看,”他指着那仍在挣扎弥合光影的湖面,眼底映着跳跃的碎银,豁然中带着欣然,“再深的沉静,也抵不过生灵的任性一啄。它搅乱了我们的‘镜,打碎了我们的‘月——”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如夜,“却也带来了生机,添了这流动不息的韵致。霜儿,你不觉得,这破碎后重圆的湖面,比起方才那死寂的完美,反而更添了几分活生生的、带着呼吸的生气?”
     霜降微微一怔,目光从动荡的水面移向夏至含笑的侧脸。那因完美被毁而生出的细微懊恼,如同薄冰遇上了三月的暖流,悄然融化。她细细咀嚼着他的话,片刻,唇角重新弯起,笑容里是释然与了悟的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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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她轻轻颔首,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宁,却多了一脉温软的认同,“若真是一味的风平浪静,水波不兴,反倒成了僵死的画幅,失了真趣。那些突如其来的波澜,那些不期而至的搅扰,”她目光温柔地掠过夏至的脸庞,又投向那正努力恢复平静的湖面,“恰似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何止是水花?更让沉潜在底的、我们以为早已遗忘的光影与情愫,重新翻涌显形,在动荡中碰撞、交融,最终沉淀为这水色天光里更深厚的底蕴。这便是‘动中取静的玄机了——无波时涵容万象,涟漪起,亦别有洞天。”
     “说得好!”夏至眼中光彩大盛,仿佛被她的话语点燃,“‘动中取静,方是真境界!这小小水鸟,倒像是上天遣来的灵犀一点,点醒我们莫要沉溺于表象的凝固。你且看,”他指向远处水面,碎月的光斑正随着涟漪的减弱,开始艰难而执着地重新聚拢,“破碎终将弥合,动荡终将平息。但这弥合后的水面,已不再是原先那面冰冷的镜子。它吸纳了那瞬间的悸动,记住了光影碎裂又重圆的轨迹,这深水,便因此更添了一重鲜活的、带着体温的‘韵。”
     相视一笑间,方才因惊扰而起的微澜,已彻底沉淀为心湖深处一份相知的暖意与默契。夏至并未松开霜降的手,反而更紧地握着,牵着她,沿着被月光镀上一层柔和银边的湖岸小径,缓缓前行。卵石在脚下发出细碎安稳的摩擦声,如同岁月碾过记忆的沙粒。
     “方才那句‘现近楼,”夏至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流淌,带着思索的回响,“起句虽平实勾勒气象,这‘现字终究力道稍欠,似未能尽述水镜主动涵纳万物的‘心意。”
     霜降步履与他同频,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与脉搏的跳动。她略一沉吟,眼波流转,望向水中那正努力聚合的月影碎片:“不若‘天穹悬月印琼楼?‘印字,既显月华如天工钤印般主动投射,又暗合水面如印泥般清晰映照之意。且‘琼楼较之‘近楼,更添一分非人间的清冷高华,与这月夜意境,岂非珠联璧合?”
     “印琼楼!”夏至骤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霜降,眼中爆发出星辰落入深潭般的璀璨光芒!玄青衣袂在月下划出流畅弧线。他朗声吟出,字字如珠玉落盘:“天穹悬月印琼楼!好!妙极!”兴奋中他无意识摩挲着指腹的剑茧,那是前世殇夏留下的印记,“一字之易,点石成金!化被动为主动!这深水,便真如一方温润的天地巨印,承托着苍穹之月,将这人间的亭台楼阁,郑重其事地钤盖在它无垠的画卷之上!气象顿生!” 他反复品味,每一个音节都跳跃着纯粹的喜悦。
     霜降含笑凝望着他飞扬的神采。这眉宇间的激越,与八百年前昆仑雪巅,他仗剑长吟“剑气横秋”时的模样悄然重叠。那时他是睥睨天下的剑客殇夏,她是素手调琴的凌霜。轮回辗转,剑客的手,依旧为诗情而震颤。
     青春的笑浪如活泼的山溪,骤然破开夜的静谧奔涌而来。林悦、毓敏、韦斌等七八个年轻身影,沿着湖岸另一侧追逐笑闹而来。晏婷眼尖,远远便瞧见了月下并肩的剪影,立刻扬声脆喊:“夏至哥!霜降姐!原来你们躲在这儿说体己话呢!好雅兴!”
     “快来看!邢洲夸下海口,说他新得了打水漂的秘技,能连跳十八下不败呢!”李娜也笑着喊道,声音清脆如铃。
     两人相视莞尔。墨云疏挽着沐薇夏的手臂,月白裙裾与鹅黄衫子拂过夜草。苏何宇执一柄泥金折扇,正与背着柴刀的弘俊和抱着酒坛的鈢堂争论着什么。柳梦璃素衣如雪,恬淡安静地行在最后。人间烟火的鲜活气息瞬间漫溢开来,惊得芦苇丛中几点流萤倏忽飞起。
     “十八下?”夏至笑着迎向被同伴推到前面的邢洲,眉梢微挑,笑意里藏着促狭的锋芒,“‘十八罗汉过江的真本事,可不是靠嘴皮子练就的。邢洲小弟,当心风大闪了舌头啊。”他目光扫过少年腰间叮当作响的玉扣。
     邢洲少年心性顿被激起,脸庞微红,弯腰就在岸边卵石堆里仔细寻摸起来:“夏至哥莫要小瞧人!今夜便让你开开眼!”他掂量着一片青黛色的扁石,摆开架势。
     林悦在一旁拍手脆笑,红玛瑙耳坠在腮边晃荡:“‘邢洲打水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啦!”俏皮的歇后语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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