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鬼在诊所躺了多久，我就往林老头那儿跑了多久。
倒不是多上心，主要是……好奇。
就像小时候蹲在蚂蚁窝边上看工蚁搬家，看它们吭哧吭哧地搬着比自己还大的面包屑，能傻乎乎地看一整天。
阿鬼就是我新发现的“蚂蚁窝”。
看着他身上那些狰狞的、被虫蛀咬过的伤口，在林老头那些稀奇古怪的药膏和仪器下，一点点结痂、脱落，露出底下新生的、粉嫩的皮肤，还挺……有成就感的。
嘿嘿……（??????? ）
每次去，我都抱着胳膊，像个挑剔的小监工，站在离病床几步远的地方。
“喂，老不死的，他脸上那块疤能消干净吗？看着碍眼。” 我指着阿鬼颧骨上一条比较深的痂痕。
林老头正对着显微镜鼓捣什么，头也不抬：“急什么！新皮长出来还要时间！祛疤膏又不是仙丹！再说，男孩子留点疤怎么了？多硬气！” 语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硬气个屁！我要的是粘人精，不是硬汉！(╯‵□′)╯︵┻━┻
“我不管！必须弄掉！不然扣你研究经费！” 我祭出杀手锏。
林老头瞬间蔫了，嘟囔着“小祖宗”“小资本家”，认命地去翻他那堆瓶瓶罐罐。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鬼身上的肉也一点点长回来。
不再是初见时那副骷髅架子的恐怖模样。脸颊有了点柔软的弧度，下巴也没那么尖得吓人了。
皮肤是那种大病初愈后的冷白，衬得他闭眼时那两排又长又密的睫毛格外显眼。
嗯……还行。洗干净养好了，确实……不丑。
甚至……有点顺眼？ （?〃????〃?）
终于，林老头大手一挥，宣布：“行了！死不了了！可以领走了！再待下去我这诊所都快成他的专属疗养院了！”
那一刻，我内心的小火苗“噗”地一下又燃了起来！粘人精养成计划，正式启动！
坐在那辆黑色轿车里，我故意挺直了小身板，摆出一副“跟着我吃香喝辣”的小主人姿态。
眼角余光却忍不住瞟向旁边那个扒着车窗、眼睛瞪得溜圆、像只第一次进城的小土狗似的阿鬼。
高楼大厦，霓虹闪烁，川流不息的车河……他看什么都新鲜，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除了痛苦麻木之外的表情——纯粹的、带着巨大敬畏感和荒谬感的震惊。
啧啧，果然是小乞丐 没见过世面。
我心里莫名有点得意。看吧，跟着本少爷，见识都不一样了！
车子驶入祁家庄园那气派非凡的铁门，穿过宽阔的林荫道，停在富丽堂皇得能闪瞎人眼的主宅门口。
佣人们恭敬地问候，他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绞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破衣服，眼神躲闪，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蠢死了！(*￣︿￣)
我故意把他拽到客厅，自己先一步把自己摔进那组超级柔软的大沙发里，然后抬脚踹了踹旁边的空位：“傻站着干嘛？坐下！杵在那儿当门神啊？”
这可是我专属的“宝座”旁边！一般人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我特意空出来的位置！
等着他受宠若惊、感激涕零地坐过来，然后开启“屿哥哥你真好”“屿哥哥我好崇拜你”的粘人模式！
结果呢？！
这豆芽菜居然愣住了！没动！眼神里全是“这不合规矩”的惶恐！
不合规矩？在我祁北屿的地盘上，我就是规矩！(╬◣д◢)
“啧！” 我耐心告罄，猛地伸手抓住他胳膊，用力一扯！
“哎哟！” 他猝不及防，被我拽得一个趔趄，结结实实摔坐在了那个被我踹过的沙发垫上，还因为沙发的弹性颠了两下。
看他惊魂未定、只敢坐个沙发边儿、屁股底下像长了刺的样子，我就来气！让你坐是看得起你！装什么装！
我侧过身，眯着眼打量他。嗯，洗干净了，离近了看，皮肤挺白，眉眼也挺清秀……勉强符合本少爷的审美标准。
就是这畏畏缩缩的样子，欠调教！
“喂，小鬼，” 我清了清嗓子，摆出最威严（自认为）的姿态，“听着。”
他立马坐直了，绷得像根弦，一副聆听圣旨的模样。嗯，这态度还行。
“以后呢，你就待在祁家。” 我小大人似的宣布，“我叫祁北屿，” 我指了指自己，目光扫过他依旧单薄的身板，“看你这个干巴巴的豆芽菜样儿，” 我故意嫌弃地皱了皱小鼻子，“以后，就叫本少爷‘屿哥哥吧。”
屿哥哥！
多亲昵！多温暖！多符合我对粘人精小尾巴的幻想！( ??? ? ??? )
我期待地看着他，等着那声软糯糯、带着点羞涩和依赖的“屿哥哥”。
结果……
这死豆芽菜居然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巨大荒谬感和“你疯了吗”的眼神看着我！然后，他鼓起勇气，小声地、试探地开口：“那个……屿……屿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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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那个“爷”字还没完全出口，我周身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屿少爷？！
他叫我屿少爷？！
我辛辛苦苦把他从虫堆里捞出来，好吃好喝供着，还让他坐我旁边！他就给我来个“屿少爷”？！
一股被冒犯的怒火混合着计划落空的巨大失望，“噌”地一下直冲脑门！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像无数根细小的冰针扎向他！
“嗯——？” 我拖长了尾音，微微眯起了眼。客厅里的气压低得能冻死人。
僵持。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我快要忍不住把他重新丢回乱葬岗的时候，他像是突然开了窍，语速飞快地说：“那……那以后在外面，我叫您屿少！私下……私下里没其他人的时候……我叫……叫屿哥哥？行……行吗？”
他眼巴巴地看着我，那小眼神……啧，算了。
虽然打了个折扣，但好歹“屿哥哥”三个字保住了。
我几不可见地点了点，鼻腔里发出一个勉强算是同意的“哼”声。
行吧，粘人精养成第一步，称呼勉强过关，看着他那个小眼神，有点舍不得骂他。╮(╯▽╰)╭
然而，残酷的现实很快给了我当头一棒。
我以为的粘人精：像祁炎那个笨蛋一样，整天“屿哥哥”长“屿哥哥”短，屁颠屁颠跟在我后面，给我端茶递水，用亮晶晶的崇拜眼神看着我，或者扑过来要亲亲要抱抱。
实际上的阿鬼：安静得像空气。
跟我说话永远保持着三步以上的安全距离，汇报事情言简意赅，眼神平静无波，别说崇拜了，连点温度都没有！
让他坐下他就坐，让他吃饭他就吃，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_?)
我盯着他，试图用眼神传递“快过来粘着我”的信号。
他接收到我的视线，平静地回望：“屿少，您有什么吩咐？”
吩咐你个头！我想吩咐你过来给我捏捏肩！叫声好听的屿哥哥！
但这话我堂堂祁家小少爷怎么说得出口！(╯‵□′)╯︵┻━┻
挫败感直接淹没了我。
粘人精养成计划，出师未捷身先死！
行吧，粘人是不指望了。
至少脸还能看，养着当个漂亮摆设也行。
我让厨房的阿姨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各种补品汤药轮番上阵。
看着他苍白的脸颊一点点被养出健康的红晕（虽然还是很淡），单薄的身板也渐渐有了点少年的轮廓，不再像风一吹就倒的豆芽菜了。
啧，这气色，这身段……不愧是我祁北屿养出来的！三っ??.???)っ
心里那点小得意又冒了出来。
既然不粘人，那就当个能打的保镖吧！总不能白吃我祁家的饭！
我把他带到了地下格斗室。
换上运动装，我抬着小下巴，双手抱胸，准备开启我的“小老师”模式：“看你养得差不多了，以后也不能这么弱，让人欺负了，丢本少爷的脸！从今天起，我来教你打架！”
我脑子里已经预演好了他笨手笨脚被我撂倒、然后一脸崇拜地看着我的场景。
结果……
“砰！”
“哎哟！”
“噗通！”
我像个滚地葫芦，结结实实地摔进了训练场边上那张巨大的、用于休息的皮沙发里！
整个格斗室瞬间安静了。
我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愣了好几秒，眼睛瞪得溜圆，带着十二万分的茫然和震惊看着站在场地中央、一脸无辜的阿鬼。
他……他刚才那是什么鬼动作？！行云流水！连消带打！时机角度刁钻得离谱！我一个照面就被他带偏重心勾倒在地？！
“你……你……” 我撑着手臂坐起来，手指着他，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你个死乞丐！你哪学的？！”
祁北屿自传——（14）[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