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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仓库浸在一片潮湿的雾气里。林阳推开外贸仓库的铁门时,裤脚沾了些草叶上的露水——为了赶在七点前到岗,他比平时早出门半小时,二八大杠的车胎碾过厂区的水泥路,带起一路细碎的水花。
     “来得正好。”陈凯正蹲在月台边擦相机,看见林阳进来,扬了扬手里的抹布,“今天有批特殊货,得你跟着学。”他指了指仓库角落堆着的几根松木方,“老刘刚从车间过来,说这批发往鹿特丹的危险品,客户要求全程留证,从验箱到封箱,每个环节都得拍照。”
     林阳放下账本,目光落在那堆松木上。木头表面还带着新鲜的锯痕,边角被砂纸磨得圆润,显然是刚从木工房运过来的。“这些是用来加固的?”他想起昨天陈凯提过的“长途远洋货物”,伸手掂了掂一根松木方,分量比想象中沉。
     “不光是加固,是‘规范加固。”陈凯把相机挂在脖子上,镜头盖反射着仓库顶灯的光,“你看这相机,像素不高,但拍出来的照片得能看清货箱上的编号和加固的绳结,将来万一货损,这就是证据。”他从铁架上拿起一张蓝色的订单,“这批是环氧树脂,UN3082,环境有害物质,属于三类危险品,走远洋集装箱,海上漂俩月,不加固稳当点,半路撒出来可不是小事。”
     林阳凑近看订单,客户要求那一栏用英文写着“Full process photos required(全程拍照留证)”,下面还画着个简易的加固示意图:货箱四角用木方固定,箱体之间用横木隔开,底部垫着防滑垫。“这是客户提供的标准?”
     “对,欧洲客户尤其较真。”陈凯把订单折成方块塞进裤兜,“他们的海关查得严,不光看货,还得看加固方案,照片少一张都可能扣货。”他扛起一根松木方往月台走,“来,先跟我搭把手,把验箱的架子支起来。”
     仓库的月台边竖着个锈迹斑斑的铁架,上面焊着几根横栏,看起来像个简易的工作台。陈凯把松木方放在铁架上,又从工具箱里翻出卷尺、记号笔和木工铅笔:“验箱第一步,查箱体有没有破损。”他指着刚从集装箱堆场拖来的空箱,“你去拿手电筒,照照箱壁和地板,有裂缝、水渍都得记下来,拍照时特意拍清楚。”
     林阳握着电筒钻进空箱,一股铁锈和海水的味道扑面而来。箱壁上布满细小的划痕,靠近角落的地方有块深色的污渍,像是之前装运货物时洒的。“凯…陈凯,这里有块污渍。”他用手指蹭了蹭,污渍已经干硬,“算破损吗?”
     陈凯跟着钻进来,蹲下身用指甲刮了刮:“没事,是以前的残留物,不影响承重。”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在“箱体检查”栏打了个勾,“但得拍照存证,免得客户说是咱们的货弄的。”他举起相机,镜头对着污渍拍了两张,“拍这种瑕疵要找好角度,得把箱门的编号也拍进去,证明是这个箱子。”
     林阳看着相机屏幕里的照片,箱门右上角的白色编号“CBHU”清晰地映在污渍旁边,忽然明白“留证”两个字的分量——不只是记录,更是责任的划分。他跟着陈凯检查箱底的木地板,用手电筒照过每道缝隙,确认没有松动的钉子,才爬出来在验箱单上签字。
     “验箱是基础,接下来是对货。”陈凯指着仓库里码好的货箱,“这批环氧树脂一共50箱,每箱净重25公斤,你昨天记的台账里有,现在核对下实际数量和标签。”他递给林阳一支荧光笔,“标签上的批号和生产日期,得跟车间的出库单对得上,差一个数字都不行。”
     林阳蹲在货箱堆前,一箱箱核对标签上的信息。晨光透过仓库的高窗落在他手背上,荧光笔在“LOT NO.”上画着圈,这是昨天下午车间刚下线的批号,陈凯说过,远洋货最忌讳发临期产品,客户会以“存储时间过长”为由拒付尾款。“数量对得上,都是批次。”他把验箱单和出库单叠在一起,边角对齐压在货箱上。
     “行,开始装车。”陈凯朝仓库外喊了声,两个穿蓝色工装的师傅推着叉车过来了。“这批货得人工搬。”他指着货箱侧面的“易碎”标识,“叉车臂容易撞坏包装,尤其是这种塑料桶,磕一下就可能漏。”
     林阳撸起袖子刚要上手,就被陈凯拦住:“戴手套,穿防滑鞋。”他从工具柜里拿出双厚帆布手套,“这桶壁滑,昨天刚下雨,地面潮,别摔了。”
     手套里还残留着松木的味道。林阳抱着货箱的一角,和师傅一起往空箱里挪,塑料桶在怀里沉甸甸的,桶身的温度比手凉,显然是刚从恒温区运出来的。“慢点放,轻拿轻放。”陈凯站在箱门口指挥,“按客户给的示意图摆,横三竖二,中间留十公分空隙,方便塞横木。”
     五十箱货搬完时,林阳的后背已经湿透了。他靠在月台的铁架上喘着气,看着陈凯在箱里用卷尺量空隙:“空隙太小,横木塞不进去;太大,路上会晃。”他调整着货箱的位置,额头的汗珠滴在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远洋船在海上晃得厉害,尤其是过马六甲海峡,风浪大的时候箱子能来回挪半米,不固定牢,塑料桶撞破了,整箱货都得报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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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阳忽然想起父亲讲过的出海经历,老炼油厂的货轮也曾在南海遇到过台风,回来时货舱里的油罐倒了一半。他蹲下身帮着扶货箱,指尖触到冰凉的塑料,心里对“加固”两个字有了新的理解——不只是技术,更是对千里之外客户的承诺。
     “该加固了。”陈凯把松木方搬进箱里,拿起根粗麻绳,“咱们现在用的是‘井字加固法,四角立木方,中间用横木拉,再用麻绳捆三道。”他用脚踩着木方固定,双手使劲把麻绳勒紧,绳结打得又快又牢,“这结叫‘双套结,越拽越紧,海上颠簸也松不了。”
     林阳学着他的样子拿起麻绳,刚把绳子绕上木方就被拦住:“不对,绕反了。”陈凯握住他的手,手把手教他绕绳,“麻绳要贴着木方的棱角,不然容易打滑。你看,这样绕两圈,从中间穿过去,一拽就紧。”粗糙的麻绳磨得手心发烫,林阳跟着他的力道拽了拽,绳结果然牢牢地嵌在木方上。
     仓库外传来摩托车的声音,老刘戴着安全帽进来,手里拎着个鼓鼓的帆布包。“张经理从总部捎来的新绳,”他把包往月台上一扔,拉链拉开,露出里面卷着的白色打包带,“说是先让咱们试试,好用的话下个月全换成这个。”
     陈凯拿起一卷打包带,手指在带齿上划了划:“这是PET打包带吧?比麻绳结实,还轻便。”他对着阳光看了看,“听说能用专用工具加热熔接,比打结省事。”
     老刘蹲在箱

第153章 木头上的学问[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