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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读书为何[1/2页]

大妖柳相 娄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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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门关的城门,在吱吱呀呀的呻吟中,重新向着人间打开。
     城门洞里吹出的风,不再是纯粹的寒冷,里面混杂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还有劫后余生者们麻木的喘息。
     城内的百姓从藏身的角落里走出来,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种被掏空了所有情绪的呆滞。
     那场匪夷所思的“仙人退敌”,像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等梦醒了,留在原地的,依旧是满目疮痍的家园和无法弥补的伤痛。
     阿牛哥一家没有走。
     翠儿姐生下的那个孩子,在那样一个血与火交织的时刻降生,啼哭声却格外响亮。
     守城将军魏昂下令,从军粮中匀出了一份,送给了这对在关内无家可归的夫妻,算是对那一声象征着新生的啼哭,致以凡人最朴素的敬意。
     张夫子领着妟回道别时,翠儿姐怀里抱着襁褓,阿牛哥站在一旁,这个憨厚的汉子,只是一个劲地对着二人鞠躬,嘴里笨拙地重复着“谢谢恩人”。
     妟回看着那在襁褓中熟睡的婴孩,小小的脸皱巴巴的,却透着一股安详。
     这安详,与周遭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
     出了城门,便是一片被大雪覆盖的死寂。
     那片曾经的修罗场,已经被一尺多厚的白雪掩埋,只有在风卷起雪沫时,偶尔会露出一角被冻得发黑的暗红。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干净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妟回的鼻腔里,却始终萦绕着那股甜腻的血腥气,怎么也挥之不去。
     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就这么走在无垠的雪原上。
     脚下的积雪很厚,一脚踩下去,能没过脚踝,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费力。
     妟回跟在后面,低着头,小小的身子在宽大的棉袍里,更显得单薄。
     脑子里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爬,乱糟糟的,嗡嗡作响。
     是那群灾民,前一刻还形容枯槁,下一刻眼中就爆发出能吞噬一切的凶光。
     是翠儿姐虚弱的笑脸,和那碗能暖透五脏六腑的糊粥。
     是魏将军站在城头,用嘶哑的嗓音吼出的那句“与此城共存亡”。
     是那个青衫身影,念出的文字化作剑气,将五千铁骑抹去时,那种近乎于艺术的、冷酷的优雅。
     还有最后,那一声啼哭,和那漫天血色里绽开的红梅。
     善与恶,生与死,强大与弱小,慈悲与杀戮……
     所有的一切,都扭成了一团解不开的乱麻,死死地缠在心口,让他喘不过气。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老者忽然停下了脚步。
     张夫子转过身,逆着光,脸上的褶子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小子。”
     嗓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像一块被河水冲刷了千年的顽石。
     妟回也跟着停住,抬起那张被寒风吹得通红的小脸,嘴唇有些发白。
     周遭太安静了,只有风声掠过耳畔。
     “这一趟雁门关,从关外到关内,又从关内到关外,你这双眼睛,可曾瞧明白了什么?”
     老者的问话,像一把锥子,精准地扎进了那团乱麻的中心。
     妟回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明白什么?
     不,什么都不明白,反倒是比来之前,更加糊涂了。
     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半晌,才挤出几个字。
     “夫子……”
     声音又轻又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书上写的,‘人之初,性本善。”
     “可那些逃难的灾民,为什么会抢我的干粮?他们之前,难道不是好人吗?”
     “书上还写,‘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阿牛哥和翠儿姐,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为什么还要把仅有的食物分给我们?”
     “他们图什么呢?”
     “还有……还有那个守城的魏将军,明明可以逃走的,为什么要留下来送死?城破了,他一个人活着,总比死了好吧?”
     一个个问题,像是一颗颗小石子,从孩童的嘴里吐出来,带着天真,也带着最原始的困惑。
     张夫子没有立刻回答。
     老者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孩童,看着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第一次倒映出人世间的复杂与浑浊。
     过了许久,夫子才慢悠悠地开口,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还记得几个月前,老夫带你去的那个地方吗?天王山。”
     妟回用力地点点头。
     那个地方,他当然记得。
     高耸入云的山峰,触手可及的云海,山脚下如丝线般缠绕的江河,还有那一声龙吟,震得自己差点尿了裤子。
     “天王山,与这雁门关,有何不同?”老者又问。
     “天王山……高,大,好看。”妟回想了想,用上了自己能想到的词汇。
     “雁门关……破,冷,好多人死了,不好看。”第374章 读书为何[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