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愤的浪潮,自庙堂奔涌,顷刻席卷江湖。
江南苏州,园林雅致难掩愁云。茶楼酒肆,人声鼎沸,尽为议论所据。
说书先生将津门签约编成段子,醒木震响,痛斥“奸王卖国”。听者扼腕,怒骂不绝。
绸缎庄的老掌柜立于码头,望着堆积如山的廉价洋布,面色如灰。
他对同行喟叹:“五厘税(即5%)?与白送何异?洋布如水银泻地,江南千万织户的生计,怕是要断送在这纸条约上了!恭亲王…唉!”
他沉重地摇头,未尽之语化作一声叹息,眼中尽是前路茫茫的忧惧。
岭南广州,气氛更为凝肃。此地百姓,对洋人坚船利炮刻骨铭心。
茶馆内,几位乡绅模样的老者围坐,面色铁青。一位须发如雪的老者颤巍巍放下茶杯,嗓音嘶哑:
“九龙租界九十九年?那是我新安县的祖地!毗邻港岛,洋人这是要连成一片,彻底锁死珠江口啊!恭亲王他…这是把岭南的命门,拱手送人!”
愤怒与绝望交织,茶馆里死寂一片,唯有粗重的喘息。
消息传至军营,立时炸开了锅。绿营兵勇未必深谙条约,然“割地”、“洋人管洋人,朝廷管不了”的字眼,如利刃刺穿那些尚存家国情怀的军人。
江北大营残兵败退未定,又闻此噩耗。一个脸上带刀疤的老兵,双目赤红,猛地将酒碗掼在地上,瓷片四溅:
“他娘的!老子们在前头跟长毛拼命,流血流汗!后面王爷倒好,把地盘送给红毛夷!这叫什么事儿?这仗还他娘的怎么打?!”
周遭士兵沉默着,眼底屈辱的火焰无声燃烧。
江南大营统帅福兴接到消息,抬眼望向营外大平军隐约的旌旗,再思及这丧权辱国的条约,只觉胸口血气翻涌,几欲喷出。
军心,已然浮动难安。
这悲愤的洪流,最终汇聚于帝国心脏——京师。
那些怀揣“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志,先期抵京,备考明年春闱的举子,以及国子监的年轻监生,成为最激烈、最无畏的发声者。
他们饱读诗书,深明华夷之辨,以天下兴亡为己任。条约内容,尤以九龙租借与租界领事裁判权,彻底碾碎了“天朝上国”的最后一丝尊严。
初时的议论悲愤,在深秋寒风中迅速发酵、升腾。
不知是谁振臂高呼,数百名青衿学子,如同寻到宣泄之口,怀揣连夜写就、字字泣血的奏章,从国子监、从各省会馆涌出。
他们神情肃穆悲怆,无视侍卫呵斥阻拦,齐刷刷跪倒在午门前冰冷的金水桥畔。寒风卷起枯叶,抽打着他们单薄的衣衫。
“皇上!诛国贼奕欣,以谢天下啊!”
“皇上!祖宗疆土,尺寸不可与人!请废辱约!”
“国家养士百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
悲怆的呼喊起初零落,旋即汇聚成撼人心魄
第395章 屈辱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