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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 16 章[1/2页]

藏钟 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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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家豪富,吴家老爷吴九鼎是个好面子的,喜宴只有往大了操办。
      喜堂布置得格外喜庆,红绸布、堂内贴满了囍字、桌上燃着小孩腕粗的喜烛……新嫁娘一身红衣,烛光下隐隐还有金色的暗纹,显然,衣裳里用了金线。
      喜堂上,尸横遍野、尾羽失了光亮的新郎官,瞬间被这喜庆吉祥衬得格外凄惨。
      惨,惨绝人寰!
      王蝉鼻子酸涩。
      她是不孝女,还没把爹记起来,他就成了她脑海中的一两道记忆,真真只一两道。
      怎地一个人间惨剧!
      爹啊——
      是她来迟了!
      王蝉抬脚,就要拾阶而上,奔着那些大公鸡走去。
      “咳咳,咳咳——”花媒婆咳得厉害,还是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艰难地开口,“秀才公没在这儿,吴老爷说了,他病得厉害,起不得身,这才用了大公鸡来替。”
      “你是王秀才的闺女儿,唤做、唤做阿蝉对吧,婶儿、婶儿见过你!”
      花媒婆一把攥住王蝉的手,拉得紧紧的,眼睛迸出希望的光,说什么都不肯放松了手。
      这丫头了不得啊!
      刚刚那会儿,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跌下来还不要紧,顶多摔个腿残手残,命还在。
      可那鬼东西呸来的气可怕啊,只一口,她就冷得不行,牙齿都哆嗦不开,口鼻都被糊住一般……那一下,她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死得像一条离了水的死鱼。
      可小丫头厉害!愣是拿帕子替自己擦了干净。
      瞧到生机,花媒婆攥着人,从脑海里搜刮着记忆。
      一面之缘怎地了,一面之缘也是缘,是旧人!两人亲着呢!
      “我爹没在这儿?那他在哪儿?”
      王蝉赶忙吸吸气,抬手揉了揉鼻子,装作是天凉,鼻子冻着了。
      好险,这泪要是掉了,那就是她哭错坟的铁证。
      花媒婆:“我听吴老爷说过一嘴,人在后院,我想,说不得是在喜房,就是不是也不打紧,后院就那些屋子,我们去那地儿都找找。”
      “啊,喜房啊。”王蝉失望。
      原先时候,听说喜堂上的大公鸡是新郎官,王蝉心中欢喜得不行。
      新郎官是大公鸡,这么说,她爹就不是新郎官,换句话来说,她爹就没有再娶新媳妇。
      只一下,王蝉就像被顺毛的猫儿,一下就熨帖了。
      甭管什么替不替,又什么冲喜,在王蝉眼里,没有自个儿穿红衣,戴红绸的大红花,那就算不得新郎官!
      待听一句喜房,她欢喜的大眼睛又蔫耷了,眼尾有些潮,瞅着像村子里的大狗儿,平白添几分可怜样。
      成吧成吧,爹还好好的就成。
      “阿蝉,我带你去后院,咱们去找王秀才。”花媒婆人精,眼睛一转,就知道小姑娘不喜欢喜房,忙换了个词,自告奋勇要一道儿。
      “嗤——她说去就去啊。”
      吴富贵瞧着往后院方向走去的王蝉和花媒婆,也不知道是摔疼的,还是谄媚的,花媒婆扭捏着腰,见状,他小胡子翘了翘,忍不住嗤笑了声。
      这地儿是这么好出的吗?
      鬼打墙!这可是鬼打墙!
      没瞧到院子里闹哄哄的,大家伙儿东跑西奔,跑得绝望了,停下一瞧,嘿!好家伙,都跑得快瘸了,竟然还在原地!
      下一刻,吴富贵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
      “我就说王家这丫头有古怪!”史一诺用力拍吴富贵,激动不已,“管事快瞧,她走出去了,带着花媒婆往后院走了!”
      “她、她真不是鬼吗?”
      后头一句,明显有了惧怕之意。
      吴富贵咬了咬牙,心下有了决断。
      他拔腿也往那个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喊。
      “等等我,王姑娘等等我,我是府里的管事,这路我比花媒婆熟,我带着你去。”
      呼啦啦的,鹰眼的赵阳几人也跟着跑了。
      史一诺落在了后头。
      大个子呆愣,瞧过去有些傻了。
      史千金都跑出几步了,暗骂了一声,扭头又回来,拉着人就跟着往前一道跑。
      一边跑,一边不忘埋汰上一句。
      “不记得咱村里的钱阿嬷常说的话了吗?你个猪脑子。”
      “啥?”
      “阿大新,阿二旧,阿三补,阿四破……你呀,怎么什么事儿都傻愣愣的,吃屎都赶不上热乎!”
      史一诺:……
      他忍了。
      ……
      王蝉在一处客房寻到了王伯元,门上了铁锁,窗户封了木条,秋日夜里凉,床榻上也没搁个薄被,四方桌上倒搁了一壶水,只不知道什么时候的,都凉飕飕的了。
      “爹!”王蝉一下就扑了过去。
      王伯元躺在床上,没有动静。
      花媒婆和吴富贵几人面面相觑,乖乖,真病得厉害?瞧着这被子的起伏,几乎没有气儿了。
      人——不会真病死了吧?
      王蝉也心惊。
      她仔细瞧了瞧,又侧耳听了听心口,待听到心跳声,悬着的心才放松了些。
      “活着,我爹还活着。”
      花媒婆几人也欢喜,“太好了!”
      一时情急,花媒婆和吴富贵还手握了手,笑脸对笑脸,回过神,俩人立马丢了手。
      呸呸!
      王蝉没理会外头的几人,她盯着床上的王伯元瞧,又唤了几声。
      和记忆中那跳脚骂老家贼的书生比,他瘦了些,嘴唇都起了皮,也不知道昏睡了多长时间,脸色白得很,就是睡着了,眉头都紧紧蹙着。
      “不是说要当新郎官了嘛,哪里有你这样当新郎官的,惨兮兮!”她吸了吸鼻子,“我会说话了,你起来呀,和我说话……我不傻了,真不傻了,舅爷还说我有咱们祖宗的养石天分,以后可厉害了。”
      王蝉将脸贴到王伯元有些凉的手,不知不觉,眼泪掉了下来。
      “……以后,你要真娶媳妇了,我也不偷偷在心里骂你。”
      “作孽哦!”花媒婆跺了跺脚!眼睛瞅过丢了一旁的铁锁。
      这还有啥说不清楚的,吴老爷这是抢亲了!
      “都有一个死鬼女婿了还不知足!再瞧人王秀才俊杰,也没有这样锁着人家,拿大公鸡当新郎官的!这、这和强抢民女有啥区别,报官!回头得报官!”
      好险,她从业二十多年的口碑好险被坏。
      这一刻,花媒婆荒唐地感谢了下青面鬼,多亏了它,吴王两家婚事没成。
      “王姑娘,你看这——”花媒婆瞧了眼外头,眼里有畏惧闪过,“咱是不是先带秀才公离开?想来,秀才公也想和你一道回去。”
      “对,我爹才不想当这新郎官!”
      便是身外身,这会儿,王蝉也撑不起王伯元,正好,吴家几个下人跟着来了,她瞧过几人,就让他们背着王伯元出屋子。
      “我们去码头,你们寻一艘船,送我爹去胭脂镇。不许偷懒,更不许丢了我爹,要是哪里磕着碰着了,哼哼,我都瞧着呢!”
      “哪会。”吴富贵连忙应声,“我们几人能得命,也是托了小姐的福,秀才公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保准办得妥妥的,”
      史一诺插话,“对,你放心,想当初你一个棺椁,我们都稳稳当当运到胭脂镇了,秀才公一个活人,我们只有更尽心的份,保准太太平平!”
      其他人瞪眼,你闭嘴!
      真哪壶不开提哪壶!
      “什么棺椁?”花媒婆不解。
      待听明白后,她眼睛瞪得老大。
      丧心病狂的,害了人闺女儿,还要绑着人成亲,这美色——竟然这般误人吗?
      再瞧王伯元,花媒婆都不住啧啧了。
      蓝颜祸水,这就是蓝颜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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