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挑水伙计。
他裤脚的泥,王三此刻左脚鞋帮上的泥——都是青灰色,混着细碎的草屑,和北边黑风寨山下的泥一个颜色。
"康掌柜,我有个法子。"我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知识洞察眼"的金手指。
每次使用会失忆十分钟,但此刻顾不得了。
我看向曾瑶,她微微点头,袖中没了短刃,却摸出块帕子递给我——是她常带的,绣着并蒂莲。
"三日后,商队按原计划运盐去代郡。"我盯着王三煞白的脸,"但路线我来改。
康掌柜让阿木带二十个护卫扮成马贼,在青石峡设伏;我带着曾瑶混在商队里,用'知识洞察眼'找内鬼。"
康掌柜一拍案:"好!
若能端了黑风寨的老巢,我康家商队的铁矿份额,给你加五成!"
王三突然踉跄两步,撞翻了案上的陶瓮。
羊肉汤泼在地上,混着他脚边的泥,散发出腥膻气。
阿木立刻按住他肩膀,他却直勾勾盯着我:"陆大魁首好手段......可你猜,黑风寨的'神秘帮手',敢不敢赌这局?"
我没理他,转头对康掌柜说:"今夜让所有商队成员到前帐领赏,我要逐个'看'清楚。"
曾瑶把帕子系在我手腕上,温度透过布料传来。
我知道,等会使用"知识洞察眼"时,这帕子会是我失忆十分钟里唯一的线索。
出帐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曾瑶捡起地上半块炊饼,用帕子包好:"这上面的金穗稻,或许能引黑风寨的人现身。"
我望着营地外的荒草滩,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
不远处,那个挑水的伙计正蹲在篝火旁,用树枝划拉着地面。
火光映亮他划的痕迹——是幅简易地图,箭头直指青石峡。
三更梆子响时,我站在商队前帐外。
曾瑶替我理了理衣领,低声说:"我盯着王三,你放心用'洞察眼'。"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金手指发动的瞬间,太阳穴像被针扎了一下。
再睁眼时,眼前的商队成员头顶都浮起一行字——
"马夫李二:担心妻子生产,想偷两袋盐换钱。"
"账房老孙:上月多记了三车货,怕康掌柜查。"
"挑水的张四:黑风寨二当家的远房表弟,今夜子时送信......"
我猛地捂住头。
十分钟的失忆开始了。
恍惚间,曾瑶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陆尘?
陆尘!"
等我再清醒时,手腕上的帕子被攥得皱巴巴的。
曾瑶举着盏油灯,灯芯在她眼里跳着小火苗:"你刚说了'张四',然后就晕了。"
营外传来夜枭的叫声。
我摸出怀里的商队行程图,新改的路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张四的地图、王三的泥、黑风寨的金穗稻......所有线索在脑子里串成线。
"走。"我拽着曾瑶往马厩跑,"赶在子时前,截住张四的信。"
马厩里,青骓马突然打了个响鼻。
月光从棚顶漏下来,照见张四正往马腿上绑个油纸包。
他抬头看见我们,转身就跑,却被曾瑶抄起马凳砸中脚踝。
"信里写了什么?"我扯过油纸包,里面是张皱巴巴的布片,用炭笔写着:"三日后,盐队改走青石峡,陆尘在侧。"
曾瑶捏着张四的后颈,短刃不知何时又回到她袖中:"说,黑风寨的神秘帮手是谁?"
张四疼得龇牙:"是、是......"
"嘘——"我按住曾瑶的手。
远处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
月光下,二十余骑从北边而来,带头的人披着黑斗篷,脸上蒙着面巾,腰间悬着柄带血的弯刀。
"陆大魁首。"那人摘下面巾,露出张满是刀疤的脸,"久仰大名。"
我摸了摸手腕上的帕子,上面的并蒂莲绣纹被汗浸得有些模糊。
曾瑶的短刃在她掌心压出红印,却始终没刺下去——她在等我下令。
刀疤脸身后,几个马贼扛着火把,火光照亮他们背后的旗帜。
那旗上绣着只张牙舞爪的黑狼,狼眼处嵌着颗夜明珠,在夜色里泛着幽绿的光。
我忽然想起康掌柜说的"神秘帮手"。
这狼旗,我在矿山的古碑上见过——是消失百年的匈奴残部的标志。
夜风卷着血腥气从北边来,刮过马厩的草垛,刮过张四颤抖的肩头,最后停在我后颈。
该来的,终究要来了。
第163章 营地商队共谋划[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