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鹤欺骗我的朋友,说他是四时集团李辉董事长的私生子,说他在美国加州长大,有个林场,收养了很多流浪犬……”
李赫直视着白钧言,把酒杯放到了一旁地上,西面的日光照射进了木屋,他手指收紧,手背歪歪扭扭横竖贴着几张云南白药的创口贴。
“这个自称李鹤的人,pua了我的朋友,”他没有提发小跳海的事,其他和盘托出,目光触到李赫,又陡然害怕地收回,垂头,“所以我接近你,是因为……我把你当成了渣男。”
他概括得很短,但李赫显然能很快理解他的意思,白钧言的语言能力很优秀。
接近自己,是因为有人冒用自己身份,渣了他的发小,而他是来复仇的,像一种蜘蛛。
巨大的荒谬感让李赫反而显得很平静。
他从白钧言的反应中,判断出这不是开玩笑,不是为了伤自己更狠而说的谎言。
是事实。
“所以呢?”他反问。
“所以……”李赫的反应显然不在白钧言的意料之中,他如坐针毡,“所以,我感到非常的抱歉,我不指望你能原谅我,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做的,我都会去做,不管是什么。”
李赫重新拿起酒杯,沉默了近一分钟,喝掉了最后一滴啤酒。
原来他起初的感觉是对的,白钧言,真的为自己织了一片网。
自己深陷网中,织网的人却高高的俯视着自己洋相百出。
哪怕是他们在初夏分手的时候,李赫都没有这种坠入谷底,被深不见底的幽潭埋葬的感觉。
“那你呢白钧言,你故意接近我的过程里,没有喜欢过我半分吗?”
李赫想起他之前问他,有没有哪怕一秒是喜欢自己的,白钧言说没有,从来没有。
现在他分不清白钧言口中,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了。
“我以前,是异性恋的,确切的说,遇到你之前,我对这一点深信不疑。”有超出他认知的感情在发生,但白钧言不能确定,这种感情是否真实,是否只是一时的错觉,是因为愧疚而产生的心理吗?但他不能承认,如果是自己短暂臆想出来的感情,说出口只能是害人害己。他不敢一错再错了。
“我明白了,至少曾经,或许有那么短暂一秒,你不仅看我可恨,还觉得我可怜对吧。”李赫起身,把威士忌还给白钧言:“你买得起这种东西,你其实不止在一件事上骗了我,对吧?”
白钧言点头。
“你嘴里有几句真话?名字呢,也是假的吗。”
白钧言摇头,眼眶酸涩,低声说:“是真的,名字。”
其实他有很多真话的,但这些真话,都是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上的。他无可辩解,也没办法对此自辩,只能无力的重复那三个字。
“酒拿着,你怎么带来的,就怎么带回去吧,我不需要这个,也不需要道歉。”他把酒塞到白钧言手里,转身打开门,意思很明显了。
“对不起。”白钧言起身,看见了两条狗蹲在门外。
李赫知道他害怕这个,蹲下招手,让狗狗进来,来他这里。
这样就没有狗会挡住白钧言离开的步伐了。
白钧言走到门口,回头:“真的对不起。”
李赫没有看他,只是温柔的抚摸着两只小狗。
“我有最后一件事想知道。”他问白钧言,“你的生日是多久。”
“过两天,三十号。”他是天秤座,生于九月的尾巴。
哦,原来连生日都是假的。
李赫抬头看了他最后一眼,看见白钧言在抖,在哭,然后李赫平静的语气道:“其实可以认识你,我并不后悔。”
白钧言难过地说:“我很后悔,我希望不是以这种方式认识的你,或许是在讲座上,展览上,在香港…在美国,而不是现在这样。”
如果有平行时空的话,他希望是这样。
如果时光可以回溯,他也希望如此。
李赫垂下眼,说:“我也希望。”
白钧言返回小屋,他匆忙收拾东西,买了明天早上六点的航班,先去洛杉矶再说。
他不知道这里要怎么打车,因为这是个很偏远的地区,不远的哈顿湖有个野生动植物保护区,白钧言打算去那里找计程车,或者寻求路人的帮助。
他把天价威士忌留下了,没理由再带走,可能李赫看见会更生气吧,他在乎的根本就不是酒。
他只花了五分钟就把东西收拾好了,临走前,在李赫留下的那张叮嘱自己记得吃东西的纸条背面,写了两行字,写完却把纸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
连自己都不能确信的话,怎么有胆子留给他看。
李赫透过东面的木窗,看他提着行李箱独自走下山坡,不知道是因为力气不够,还是刚刚摔倒受伤了,行李居然大意的脱手,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箱子边缘开裂了,好在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白钧言离开的姿态很狼狈,他转过头,朝自己的方向望了一会儿。
隔着数百米,李赫的目光穿过窗户,和他对望着。
白钧言张了张嘴,李赫想他应该还是在说对不起那三个字。
李赫把一瓶酒喝到了见底,眼睛泛红。
他打电话给了张超:“小白要走了,他应该是去机场,你帮我送一下他吧。”
正打算今天就离开这个韩剧拍摄地的张超:“?”
李赫:“你假装接外快,让他给你五十美金小费吧。”
李赫:“超超,这是我最后一个需要你帮的忙了。”
如果他这里是镇上,就不会管白钧言了。
“…………”
张超简直无能为力,穿上衣服,就去找车钥匙:“我上辈子欠你的!”
李赫说:“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再陪你去vegas。”
张超:“!”
他火速冲出房间:“我这就去送他,机场是吧,没问题!”
白钧言的手机电量不足,充电宝也没有电了,他打算先去机场坐着,然后找地方充电,他行李箱里有转换插头,等手机满电了,就买最快的去洛杉矶的航班。
他一路避开小狗,走出林场,打开信号很烂的导航,打算走到保护区那边去。
这时,那个昨天接自己来的华裔司机又出现了,问自己:“下午好,你要去镇上吗?”
白钧言点点头:“我要去能打到车的地方。”
张超注意到他的行李箱,边缘已经摔裂了,便说:“哦,你是要去机场吗。”
他觉得白钧言一看就是穷光蛋,就只问他要了三十美金:“你给我三十刀,我带你去机场,怎么样?”
白钧言从包里摸了好久,找出了两百美金给他:“谢谢你,真的,你带我去镇上吧,最近的镇上就行。”他不敢麻烦人,只让张超送自己去镇上,自己去买个新的行李箱,再从镇上走,他的理由是:“我还想在这边多待两天。”
“……?”
这么多钱吗。
张超很意外,李赫是给了白钧言钱吗,可这两人不应该是彻底闹翻了吗。
他收了一张:“一百刀就够了。”
说完,他打开车门和后备箱,顺手帮白钧言把行李放上去:“你这个行李怎么办,我给你找个……行李捆带,先捆上吧。”他返回林场,从自己行李箱上拆了捆带,拿给白钧言用。
白钧言跟他道谢:“tim,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tim说没什么:“你给了我很多小费。”
他看见了白钧言的眼眶,很明显是哭过的,根本掩盖不住。
“上车吧。”他发动汽车,带白钧言去镇上,同时回了李赫消息:“他要去镇上,说要多玩几天。”
李赫猜,白钧言可能是不想麻烦别人。
但这和他没有关系了。
车上。
白钧言坐在后座,他没有去副驾驶座了,他怕自己的难堪会被旁人收入眼底。
张超在后视镜里悄悄地瞥着他,然后用手机连到车上蓝牙,为白钧言点播一首韩文歌曲:白智英,《像中枪一样》。
白钧言其实不懂韩文,他也没觉得这歌有什么好听的,他从来不听韩文歌,可压抑的情绪却在这一秒喷涌而出,他深深埋着头,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掉在了裤子上,把黑色染得更黑。
和张超想的不同,他一开始觉得,这个小白是不是玩弄李赫的感情,但现在看他这么伤心,至少是有两分真心的吧,当然,他觉得也可能是因为李赫的钱而难过,毕竟分手后,要积多大的德,才能找到一个和李赫差不太远的对象啊。
至少张超自己身边都找不到,比李赫家境还要好的,不是没有,有的,但人品显然不如小赫。
半个小时后,汽车开出保护区,到了最近的城镇rawlings,他肚子饿,但什么也吃不下,买了个结实的行李袋,是最普通的,看起来像是交易用的。
他把行李箱里的东西全塞进去,塞不下的衣服之类的,白钧言挑出来,叠好放进了路边的旧衣回收箱。
询问了当地人,得知要去坐飞机,最快捷的方式是坐火车去夏延。
下午,阳光最晒的四点钟,白钧言吃力地背着黑色行李包,去了火车站。
他肩膀更痛了,之前换衣服的时候看了一眼,乌青一片。
张超送他到了镇上后,返回林场。
白钧言在车上一声不吭地哭得很伤心的事,他没有告诉李赫,他去敲了敲李赫的门,发现人不在。
张超目光眺望到那个白钧言搬走的小木屋,门外蹲着两只狗,猜李赫会不会是在那里。
他走过去,推开门,发现李赫的情绪也好不到哪去。
房间整理过了,很整洁,李赫倒在地毯上,脸颊酡红,睫毛湿润地紧闭着,浑身酒气。
仿佛已经睡过去了,手心里攥着一张纸条,张超蹲下,把他扶到了床上,李赫喊了声钧言,睁开眼看见了他,就再次闭眼了。
他平躺着,重重地呼吸。
“我把他送到镇上了。”
李赫的声音带着朦胧的醉意,很沉:“辛苦你,谢谢。”
张超把掉在地上的纸条捡起,皱巴巴的一张纸,正面写着李赫的留言,让白钧言有事找tim。
背面又是一行中文字,笔迹有些凌乱,不是李赫的字,那就是白钧言写的,纸上还有洇湿的泪痕,不晓得是这两人谁哭的。
这段字写:
“也许我们在几个世纪前就曾相爱过,虽然我谎话连篇,但这一句是真的,恐怕我已经爱上你了,可我没有资格对你说这句话了。”
第 46 章 第 46 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