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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光感慨万千地站在临时搭起来的演讲台上,感受着下方围观的千岩军与平民们那各种各样的目光。
      这里是吃虎岩,演讲台就设在新落成的“澜岩”船厂的前方,而她的身后便是已经建造完成的新型战舰,“寻龙”号。
      本来留云借风真君也要出席这个下水仪式。但她现在已经醉心于中国人生产的机械造物的研究,根本听不进外人的话。
      无奈,凝光只好独自前来。
      上一次像这样的演讲,还是多年前在新任天权星的就职典礼上。白手起家的她曾经营过很多东西:从地铺到小推车,然后从小推车到小商铺,再从小商铺到商会。
      她没有势力,没有背景,只有一步步艰难地往上爬,这其中多少酸甜苦辣,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直到前任天权星授予她鎏金天平时,她这才发现自己所要经营的变成了一个国家。
      那年,她24岁,是璃月最年轻的七星之一。
      人生似乎苦尽甘来。各方面的质疑都在她的铁腕手段下烟消云散,内部的土豪商贾知道他们遇到了一个精于谋略的新领导人,而外部潜在的敌人发现他们有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如果这种大好局面一直持续下去,她或许的确能够成为璃月历史上有过浓墨重彩一笔的“天权”。
      然后一切就变了。
      请仙典仪上帝君的暴毙,异邦人的到来,魔神袭击璃月。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璃月内部积藏多年的痼疾在这些重大事变面前终于再也无法隐藏,彻底地爆发了出来。
      这时,本以为已经掌控了一切的天权星只能无助地看着各大商会和富人们用高价的粮食在水深火热的民众中间大肆敛财。身为从底层人民到统治者的第一人,她深知粮食对一个贫苦的家庭有多么重要。就在她打算要出台法令控制粮价的时候,背后的势力阻止了她——因为他们也想下场分一杯羹。
      凝光已经是冒着层层阻力去推行这项法令了,但这些阻力不仅来自那些粮商,甚至还来自她的七星同僚们。于是,相关的法令最后不了了之。
      最终,哪怕已经到了路有饿殍,民众怨声载道的严重情况,本该担起责任的七星们却仍然一致选择了沉默——他们不仅是七星,更是商人。
      “天权星大人,仪式已经准备妥当,只待您一声令下。”
      主持仪式的千岩军教头逢岩向她恭敬地行了一礼,打断了凝光的思考。
      凝光面色一凛,高位者的气质顿时散发出来。她目光镇定,缓步走到演讲台前站定。
      这是她在经历这么多风波过后第一次出现在人民面前。
      这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璃月的现状有多么危急。
      看看这些可怜的人们吧。除了那些坐在观礼台上大腹便便的贵宾们,参加仪式的普通民众哪个不是面黄肌瘦?哪个不是衣衫褴褛?哪怕是台下的佩盔披甲的千岩军兵士们,脸上也满是颓然之色。
      凝光有些发愣,她突然有了回到那群玉阁上躲起来的念头,而不是在这里面对民众针刺一般揪心的目光。
      “天权星大人?现在是下水仪式,您可以开始了。”
      身后传来逢岩低声的催促,他以为凝光因为一时紧张慌了神,以至于忘记了自己在哪。
      凝光回过神来,不由得有些凄然地一笑,然后整理了一下难以平复心情,强行维持着面色的平静。
      “璃月者,立国凡三千七百载矣。东临孤云,南濒龙宫;千帆云来,向海而生。而古人云,国之大者,在祀与戎。是故挟长戈以御沧海者,诚承天命而?I家邦也。”
      说到这里,凝光顿了一下,她注意到观礼台上的贵宾们十有八九已经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于是今有艨艟“寻龙”者,列次水师,以屏玉京。所谓“镇溟宁邦,致毅弘远”者,其此之谓矣。长舸入阵,金瓯巩固;千岩比列,鼓《从军行》,讫此!万民再拜,百兵致礼,七星顿首,兴!”
      ……
      台下。
      嘉玮有些困惑地转头看向老高。
      “那啥,你晓得这个大人物在说啥子不?”
      老高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们俩从小玩到大,你会不清楚我有没有读过书撒?”
      “要不是总务司发公告说,参加这个甚么仪式会每人发一斤米,我才不来!”
      嘉玮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无疑,在这个百人中仅有三四名受过教育的国家,念这些晦涩难懂的祝词根本就罕有人可以听懂。比起开销巨大的进学堂读书,普通民众更乐意教授自己的下一代一种赖以生存的手段。
      这就造就了富人的孩子越来越富,贫苦的下一代继续贫苦的现状。
      哪怕是凝光自己,此刻也不得不看着稿纸慢慢地念。出身于底层的她,所受的教育仅限于在经商路上一步一步自己的积累,此刻看着这份只会啃书的老学究们写的祝词是大感头痛。
      突然,身旁一人用力地推开了老高和嘉玮,然后从二人原本的位置走过。力道之大,以至于二人险些摔倒,但对方却连道歉都不说一声,便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搞什么!你这个……”
      老高本想怒骂一声,当看到来人面孔时却愣了一愣。
      “冷静点高兄,天权星大人还在讲话!”
      嘉玮赶紧捂住了老高的嘴,不曾想老高却推开了他,然后有些惊讶地低声说道:
      “你看到了没,那不是吴老头吗?他怎么会来这里,不是说他现在整天只呆在家里照顾女儿吗?”
      嘉玮回头看去,不曾想那人却已隐没在人群中。
      “不清楚。”
      大概是挤到前排去了吧,嘉玮没再多想。
      同时,台上正在发表演讲的凝光注意到了台下的骚动,她敏锐地感受到一股明显与众不同的气息锁定了自己。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站在前排的人群中,就那么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与其他人不一样,老人虽然面黄肌瘦但却穿戴齐整,决然的目光与绷紧的牙关与其他人漫不经心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着老人的眼神,凝光不由得愣了一下,以至于正在演讲的语气都在一瞬间极为明显地波动了。
      下一刻,老人突然笑了,笑的极为开心。他的嘴角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只见他缓缓抬起了右手,在那手中的,分明是一把短弩,锋锐的箭头在阳光下反射着摄人的寒光。
      一切嘈杂似乎都停止了。
      左肩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力一样,带动着她的身体向后一步。
      凝光转头看了看那里,一根小小的弩箭没入其中。
      她没感觉到痛,只是在恍惚中转头,继续看向那个面带微笑的老人
      紧接着,第二发弩箭电射而至。
      “天权遇刺,封锁全场!”
      ……
      如何把一个遵纪守法的老实人逼上绝路?
      还不是老头的吴老头作为千岩军抓捕犯人时,曾被一个逃犯如此问道。
      “你不会懂的。当你失去所有,为了生存不得不铤而走险的时候,你会……”
      “去你的吧。”
      年轻气盛的吴老头当头给了他两个大嘴巴子,然后一脚踹翻了那人,将其反绑起来。
      就这么兢兢业业度过了几十年的军旅生涯的吴老头因为伤病而不得不退役时,已经有了一个美满的家庭。
      时光磨平了所有的棱角,他已经不再年轻气盛。为人和善的他除了会与其他一样安享晚年的老人为那一步两步棋争辩之外,在日常生活中无论遇见谁,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总是一副乐呵呵的表情。
      最开始,只有小孩子会称呼他“吴老头”,渐渐的,这个名称流传开来。人们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也慢慢忘记了他的真名,只知道街坊邻居有事时,这个热心的老兵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帮忙。
      “吴老头!”
      “吴老头?”
      “吴老头……”
      人们习惯了遇见事就请他,小到解决邻里间的各类纠纷,大到为谁家的女儿准备婚事,大家总要让他来当个见证。
      如果没有风暴,他还会是那个吴老头。
      当风暴来临时,在总务司工作的女儿为了疏散仍在码头上滞留的人们,被掉落的货物砸中,从此变成了吃住都需要照顾的植物人。
      当噩耗传到吴老头在吃虎岩的家中时,他那心脏本就脆弱的老伴直接跌倒在地,竟是不省人事。
      这些经历让他不再经常地微笑,也不再热心地帮助他人。这个老人到那时为止,还承受的住。
      对他而言,不过是自己累一些,每月退伍的俸禄少一些,把家产变卖了一些罢了。
      只要女儿能好起来,这些都不是事——吴老头的信念是如此坚定。
      不卜庐的药是极为昂贵的,昂贵到他全部的俸禄与女儿的伤病补助加起来都不够看。这种情况下,老人只能重拾制船的旧业,通过夜以继日的倒班生活来赚取钱财。
      可就在这时,上头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竟然把老船厂解散了,甚至连原有的工人都不予聘用。
 

第9章 山雨欲来[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