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赫没有听话地坐下,而是邪邪地一笑,一把将?儿横抱了起来,她还来不及给出一声诧异的尖叫,身子已经碰到了不怎么柔软的床板。
“你才需要坐下。”秦子赫的眼神中满是坚定。
“可是……”?儿看着他留着血的肩头,欲言又止地紧紧咬着泛白的唇。
“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秦子赫咧嘴轻松地一笑,瞥了眼自己的左肩,调侃了句,“就是得麻烦大娘再借我件衣裳了。”
“……”?儿看着他,张了张嘴,那句“对不起”还是说不出口。
“你先吃饭吧,”秦子赫对她的反应心知肚明,笑了笑站直了身,将饭菜端到床边的矮桌上,“我去处理一下。”
“……好。”?儿有些无措地点了下头,但还是没让他看到眼神中的那份歉意,听到他走出屋子的声响,才伸手拿起一旁的碗筷。
屋子里又变得很安静,安静得好像冬季冰封的湖面下潺潺流动的水流。
?儿也是安静地吃着饭,扒拉着洁白的米粒,配着鲜脆的笋片和一条青白色的鲤鱼——这应该是大娘家中很是丰盛的一顿了,还有这样家常清口的厨艺——她该心存感激、满怀庆幸才对吧!
可为什么,她的眼角酸涩不已,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是因为失去了孩子迟来的心痛?还是原谅接受了秦子赫后的这份感动?又或者是终于意识到了伤疤被血淋淋地揭开却莫名地被原谅之后的五味陈杂?
不,都不是,她必须承认,这样平淡无奇的家常菜,让她有了温暖和幸福的感觉,让她不由得开始羡慕甚至渴望这一份朴素和平淡,而这份感觉让她不禁想落泪。
于是,就这么吃着吃着,?儿尝到嘴角有一丝咸涩的味道泛了开来。
“你怎么哭了?儿?”
转眸看过去,是一脸惊讶的秦子赫,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肩头似乎垫了东西,没有染上新的血。
他还是那么俊逸,不论是战袍、官服还是布衣,也不论他的脸上是干净的还是憔悴得泛着胡茬,他看起来永远都是那么得高高在上,透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遥不可及。
“是不是刚才太激动有些不舒服?”秦子赫上前从她手中接过了碗筷,搁到一旁,伸手抹掉了她脸颊上的斑驳的泪痕,她哭得好狼狈,眼睛红肿得厉害,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或许,我们真的不合适。
“……”?儿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帅气的脸,上面布满了担忧和一丝丝的茫然,可是瞬间,她觉得他那么遥远,比过去愈发遥远了,她拂开他的手,摇了摇头。
——我配不上你。
“?儿,”秦子赫觉察到她的不对劲,低下头看着她的小脸,握住她的手,“告诉我,究竟怎么了?”
?儿还是垂着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秦子赫往她身旁坐了坐,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泛着青色胡茬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心,双手环住她的肩,同样沉默着,他知道,自己该做的只是让她自己开口。
“秦子赫,你让我留在这里好不好?”过了好半晌,?儿终于吐纳出了这么一句话,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略显胆怯地闭上了眼。
秦子赫忘了,他忘了自己究竟是如何回答?儿的,他只知道,当夜幕笼罩在山谷里,很薄很淡的月光打在平静的江面上时,自己对着宽广的河面,看着江水深深地流着。
此时此刻,时间显得宁静悠长,却也无比沉重,整条江水,终于在这无雨的夜晚露出了她和颜悦色的一面。
不远处的小木屋里,?儿站在门口,温暖的烛光打在她单薄的脊背上,她看着江边的那抹身影,又抬起头望了望那轮嵌在遥远天际的淡月,在两侧高耸的险峰挤出狭长的一片天空里,没有云彩的遮挡,可以隐约看见银白色闪烁的星光。
原来江南初春的夜晚,竟是这般的一副景致。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永远停留在这样的情景之下,时光缓慢,幸福蹒跚。
就这样站在原地看了好久,终于还是深深地吸了口气。
?儿不知道自己该对他说什么,但她还是迈开了脚步,朝着秦子赫的方向走了过去。
“秦子赫。”?儿走到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轻唤了声。她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靠近,也知道他没有如往日般回过头来的原因。
“什么事?”秦子赫开口前,明显可以感觉到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们聊一聊,好吗?”?儿知道自己终究是要面对这一天的,她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她不能忍受有缺憾有忍受的相伴,她好怕这种偷来的、得过且过的、自作聪明的欢愉,有一日会因为隐藏在最初的那个忽略掉的蛀洞,轰然坍塌。
“你想聊什么?”秦子赫自然不懂?儿在担忧什么。但当他转回身,看到那对晶莹的眸子里盈满的诚恳,还是心软了,“好。”
“就在这里聊,”?儿拉住他转身往屋里走的步子,语气中带着着急,“就在这里。”
“好,”秦子赫看着她,他永远都没有办法拒绝她吧,眼神往不远处一扫,看到了大爷的那艘小渔船,“去那。”
两人并肩坐了下来,寂静的沉默。
“想聊什么?”秦子赫的语气淡淡的,波澜不惊,笑容依旧。
?儿看着他的笑容,张了张嘴,突然就沉默了一下,然后也笑了,将眼神投向平静的水面,“我想聊聊你的事。”
第一百八十六章 落魄鸳鸯患难情(5)[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