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天空阴沉沉的,迎面吹来的冷风冰寒刺骨。
尘昙披着大氅对着窗外伸出手,鹅毛般的雪花落于掌心,凉凉的。
才过了一年呐。
曾经一闭眼便是几十载,并未觉得时间流逝。
而如今,不过一载。
便像是过了一辈子。
一年前的今日,他同阿深还未曾在一处。
回想起曾经师徒间的欢颜笑语,寂静的天地中,尘昙微微迷茫。
若未曾应了阿深,他们现如今还会是这般苦痛吗?
这样的想法只一瞬间便被尘昙自己否定。
一切皆为天定。
若未曾爱上阿深,他许是已将阿深逐出师门,假以时日或是会殒命于自己的掌下。
想到这,他难免轻嘘。
还好,他爱阿深。
在他沉思之际,敞开的窗忽然被关上。
“畏寒,就莫要吹冷风。”
望着眼前人纤瘦的身躯,陆随深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轻轻挥手,房内的凉意被吹散,温热了起来。
没想陆随深会主动来,尘昙明显呆愣了片刻。
而后回过神,勾唇笑的明净:“阿深。”
他走到陆随深的面前,动作自然的抱住男人精壮的腰身,就好似两人之家之间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火红的大氅衬得尘昙的皮肤越发的雪白,甚至白的刺目,白的病态。
陆随深不喜。
既然已经做了不杀他的决定,便不能再放纵着人这般下去。
他动作生硬的抬起手,并没有将他推开,而是轻轻抚上了他的后颈,如曾经一般轻轻揉捏。
冰凉的肌肤覆上一抹温热,让尘昙眯了眯眼,舒适的轻吟了一声。
空气寂静了一瞬。
尘昙后颈上的红蔓延到耳根,又朝着陆随深的怀里缩了缩。
呵...
瞧他如幼猫一般的动作,陆随深眼底的光软了软,心底轻笑。
“今日,你怎的会来?”
尘昙回想当初自己并没有提出让陆随深时常来看自己的条件,他为何还要来。
忘情的药效应该已经发挥到了极致,阿深此时此刻,应该已经将他对自己的情意全忘了吧。
难道,是为了随心的药,他才这样的?
他怕...自己不给他对不对?
忍着心中的酸涩,尘昙缓缓退离了他的怀抱。
“其实,阿深无需经常来。”
怀里空了,陆随深闻言一顿,声音晦涩:“你...不想我来看你?”
想的,做梦都想。
尘昙张了张口,可他知道自己不应再这般说。
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你...你只需完成我的三个条件,我会救随心的。”
就算不完成,也会救的。
陆随深当即便明了,尘昙以为自己是忍辱负重为了随心才接近他的。
怎么会呢?
他垂下眼眸,入眼的便是对方清澈的瞳孔,潋滟着水色,却掩不住其中的苦涩。
不由得伸出手,以指腹轻轻的在他的眼尾。
尘昙并没有抗拒他的任何动作,反而微微偏头,阖上眼随着他的动作,在他的指腹上轻蹭。
乖巧,依恋。
他从未掩饰过。
陆随深忽然笑了,笑的低哑,笑的好看。
尘昙一时看痴了,傻傻的呢喃:“阿深...”
为何要笑。
又为何...笑的同从前一样。
不是已经将他忘了吗?
已经很难受了...
知道你已经忘了我,我已经很难过很难过了。
不要再...
“不要再这般对我笑了呀...”
面上滑下一道水痕,尘昙委屈的看着他,“不要对我笑了。”
更疼了。
那颗泪,如火焰一般烧灼了陆随深的眼。
他微微俯下身,靠近他,以唇舌舔舐掉那苦涩的泪珠。
“若不对你笑,又能对谁笑呢。”
亦如往昔的宠溺,就像是在断尘峰时,每每尘昙任性,陆随深无奈的说出类似的话。
“本应顺了你的意,假装不去在乎你。”
轻轻将人拥入怀,陆随深埋入尘昙的颈间,深嗅了一口他身上的清香。
“可是,很难受。”
每日躲在暗处偷偷看着这个人的背影,窥视着他的黯然,真的很痛苦。
罢了。
不要互相折磨了。
“师尊,不要那么自私啊。”
喉结滚动,他的声音越发的喑哑,“怎么可以那般轻描淡写的就夺去我的记忆呢?你有问过我,想不想吗?”
他活到至今,大半辈子的回忆都是尘昙。
要他怎么忘呢?
他的话于尘昙来说宛若雷击一般,手脚都僵直的不能动弹。
“你...没忘?”
“你一直...都没忘。”
“都是...装的。”
陆随深闭上眼,回想起唐奕说的话。
——你在尘昙面前装的那么劣迹斑斑,也就只有尘昙相信了。
或许陆随深在没有面对尘昙的时候,他本就是冰冷无情的。
可在面对尘昙的时候,演技拙劣的可怕。
“只不过就是给了你想要的。”
提起这件事,陆随深便有气。
他使劲捏了捏尘昙的腰身,惹得对方痛呼。
不用想,那处肯定红了。
“谁让你擅作主张的,嗯?”
“不...我...”
“你什么...”
若不记得还好,可如今知晓他记得,尘昙猛地便将他推开,双眼通红的瞪着眼前的人。
“你都记的,你碰了别人。”
他知晓自己此时不应吃醋,他们之间不再是单纯的爱人关系,而时仇敌。
可...
可对方记得。
包括对自己的所有情意对方都记得。
尘昙忍不住。
他控制不住想质问。
“你碰了别人...”
痛苦的呢喃如利刃穿透了陆随深的心窝。
“没碰。”他几乎下意识的解释,“没碰任何人。”
“不要骗我。”尘昙摇头,“我都看到了。”
“想让你看到的。”
陆随深深邃的眼眸凝视着他,表情苦涩:“你想让我忘了你,以为看到了,你会好受一些,也是...想惩罚你。”
还有另一个原因。
其实那天阎煦说自己利用他,是说对的。
他想看看尘昙的反应。
他被‘忘情气昏了头,想看看这个人到底能容忍到什么地步。
他卑劣。
就算是两个人闹到不死不休,他也不愿斩断两人的情。
哪怕是互相折磨,哪怕...再不能对他好。
他也想着将人困住。
尘昙好受了吗?
其实谁都知道,尘昙不会好受的。
可‘忘情是尘昙自己下的,就算疼,他也没有资格再让陆随深爱他。
“你没碰...”
几乎陆随深一解释,尘昙便相信了,如孩子一般又哭又笑又悲又喜。
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那么痛苦的下了决定,给阿深下了‘忘情,可对方并没有忘记他。
瞎折腾什么呢?
紧绷的神经像是断了。
尘昙一边抹泪一边苦笑,“我到底...是在折腾什么呢?”
明明那时阿深对他的态度已经软化了。
明明可以在死之前跟阿深再多一点回忆的。
偏生要搞出那么多事...
“别哭了。”陆随深闷这声音,“我们都不折腾了,好不好?”
装作不爱尘昙这件事太难了,从最开始...便太难了。
尘昙只竭力的点头,说不出话。
桌上的油灯烧的劈里啪啦的响。
这晚,他们默契的规避了有关报仇的事情。
只抱着,细语倾诉着想念,缱绻的融化着两颗冰冷的心。
——
“青竹!你当真要至虚竹谷的安危于不顾吗?”
“若青竹在此碍眼,也可退位隐世!”
“你!”虚竹谷祠堂,青竹跪于中央,对着眼前的灵位依旧面不改色。
身旁全是虚竹谷的长辈,各个面色不佳,讨伐青竹。
大长老是最为德高望重的,闻言并没有像三长老那般喜形于色。
只见他抚了抚衣袖,轻声劝慰:“青竹,苍绝乃前任魔尊,蛇族于他有恩,他却在成长之后剿灭了蛇族,其心狠辣,你为虚竹谷谷主,应当为大局着想。”
“蛇族?”在苍绝身边呆久了,青竹将他懒散的神态倒是学的有模有样,“众人只知他剿灭了蛇族,忘恩负义,又怎得不想想他为何要绞杀了自己的恩人?苍绝虽手段狠辣,但又不是嗜杀成性。”
“大哥!看来青竹已经被那魔头彻底迷了心智!三弟愿请命,速去将那魔头绞杀,还我虚竹谷一个清净。”
“本君倒要看看谁敢。”
青竹缓缓的站起身,清冽的气质不怒自威。
“只要本君没有卸去虚竹谷的谷主之位,整个虚竹谷便都是本君的,三长老若当真想同本君站在对立面,大可一试。”
“青竹!”
“好了。”大长老轻飘飘的瞥了一眼怒火中烧的三长老,再将目光落在执拗的青竹身上,“您应知晓新任魔尊正在找寻苍绝,谷主若当真执意如此...”
话语中的威胁毫不掩饰。
青竹轻笑了一声,“大长老这是明目张胆的告诉本君,你想通敌了?”
“毕
73.“师尊,你不要那么自私啊...”[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