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
沁墨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
屋内用帐幔层层围住,挡住了因她推门而来的寒意的同时,也将浓厚的药味挡在了屋内。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猝不及防地被席卷而来药味呛住,刚咳嗽几声便听见帐幔后有声音传来:
“小丫头怎的比我这个当主子的还娇气?”
声音带笑却难掩虚弱。
沁墨眉头一皱,当即上前隔着最里层的帐幔将药递了过去放在了塌沿上。
帐幔后,胸口上,左手手腕上,乃至脖颈上都缠着白布的司明月看着递过来的药碗挑眉道:“小丫头莫不是要反了天?连药都不给主子我敷上?”
她话音刚落便看见帐幔缝隙处钻进来一个带笑的白嫩小脸讨好道:“奴婢可不敢,这不是来了么。”
说着她便褪去鞋袜,扑腾两下蹦上床榻,用一柄小木勺在药碗中搅了搅,而后又小心翼翼地替司明月取下手腕的白布。
白布之下的伤口已经结痂,然而本该是鲜红色的伤口却泛着不详的暗紫色,沿着脉络伸展。
明显的中毒之兆。
眼下距离司明月受伤昏迷已经过了十日。这十日来,沁墨眼睁睁地看着这团暗紫色从一小点扩展到了司明月半个身子。
据淮南府有名的女大夫证实,此乃南疆特有的毒,取自十种蛊虫熬制而成,熬制过程中也可以根据祭祀的个人喜好做些细微的调整。可以说,一旦中毒,非调炼者本人不可解。
所谓的药,能做的也不过是短暂的抑制毒药发作罢了。
“主子,您忍着点。”沁墨一边说着一边将搅弄好的药涂抹在司明月的手腕上。
药是炙热的,粘在伤口上的一瞬间,热度直击骨髓,骨头上的刺痛夹杂着皮肉的钝痛也随之而来,让司明月立刻绞紧眉头,额头上也浮现出一层薄汗。
但整个敷药过程中她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沁墨不敢看她的脸色,只能在涂药后又小心翼翼地取来浸泡许久的药包,就着白布为司明月包扎好。
之后她又如法炮制处理了其他的伤口。
此时的司明月已经疼到失去了感知,她仰面向上,目光涣散游离,不知所思。
“主子,还是写封信给王爷吧。”沁墨看着她的下颚小声建议道,“昨日严将军派人送来了消息称兵甲粮草已经告罄,林掌柜那边也还在等您的回复。还有府衙,府司州征粮失败,北上的商队滞留州城。”
听着沁墨在一旁念念叨叨,司明月也缓缓回神。看着眼眶红红,不自觉落泪的小姑娘,拉了拉嘴角道:“没出息,好端端哭什么!”
她说着还想抬手帮她拭去泪珠,但这手才刚刚有所动作,便因为疼痛而倒吸了一口凉气。
沁墨也顾不得掉眼泪,急急忙忙地帮她检查伤口。
“大惊小怪。”
听着司明月的打趣的话,沁墨眉头一皱,稚嫩的脸上难得多了几分正经:“主子,这药也只能缓解毒性,大夫说您....您这模样撑不了多久!”
“咒你主子我呢!”司明月瞪了她一眼,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般道,“林掌柜可是还在淮南府境内?”
沁墨点头答道:“林掌柜这些日子都在州城没有离开。”
“让他来见本妃。”司明月道,“还有取些笔墨来,本妃要给府衙写手令,严将军那边,你且将这些日子的书信取来,本妃...”
“主子!”充满怒气的声音打断了司明月的安排,后者抬眸便看见沁墨正怒视着她:
“小丫头,这些日子胆肥了是不是?”
“主子,您还是操心一下自己吧!”沁墨道,“咱们现在得去南边找解药!”
“急什么。”相较于她的着急,司明月却是淡定异常,“淮南府还有诸多事宜。”
“奴婢已经让人给王爷传了信!”沁墨道,“不出半个月王爷就会回来,届时这些事情自然有人料理!”
听她这么说,司明月却是出奇地沉默了。沁墨见状还以为她听进去了自己的劝告,正要面露喜色时等来的却是对方的逐客令:
“小沁墨,本妃乏了,快去将东西准备了。”
说完这句话后的司明月闭上了双眼,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还有已经蔓延到脖颈处的暗紫色纹路无一不知在向沁墨诉说她此时的虚弱。
小姑娘轻叹一声,替她掖好被子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屋中。
听见关门声,帐幔后的司明月这才微微张开双眼,眼中晦涩不明。
眼下情形,齐泽留在北方才是最安全的。
她昏迷的这些日子内,北境数州已经相继沦陷,若是五国大军继续南下,兵向临安城,或许只有他能阻止。
而且,季淮那边....
若是齐泽贸然南下,反而会给对方找到破绽,从而一举击破。
而且....明面上看,这是一场国与国之间的交锋,但本质上还是眼下俞朝两位最有权势之人的斗争。
此战若是齐潦撑过去了,从此皇权兵权在握,天下归心。若是季相胜了....他在朝堂之上的地位便将无人撼动。
长此以往,或许等到新任太子让位与他时,天底下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自古以来,只有在皇朝末年起义之军会被称为正义之师,也只有他们登上皇位时,百姓才会俯首帖耳。
这就是名正言顺。
其他的人,就算当下无人评说,后世也会将其称为乱臣贼子。
第 179 章 第 179 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