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邓力士,李怀敏默默地将两份圣旨卷好,当着李似德的面用烛火点燃。
“逾期严惩不贷?”李怀敏讽刺一笑,“这临安城既然放我李姝月进来了,就别想再安生。”
细藕般的手臂随着抬起而暴露,原本白皙娇嫩的手臂上已经布满了白色的细纹,其中有一道白色裂纹状的伤疤赫然出现。
这道伤疤从手腕蔓延而上,虽然被淹没在胡衣之中,但观其走向,似乎直指肩膀。
留意到李似德投来的关切目光,李怀敏甩了甩手上残留的灰渣,毫不在意地解释:“老狐狸的私军咬的。去年年前送信的时候不小心漏了踪迹,给那群泥腿子嗅着了味。”
去年年前,也就是司明月联合她为齐泽夺位的时候。
这件事情李怀敏早就写信回来告知过,因此李似德也不意外,只是看着自己女儿手臂上的伤疤,心中的怒气也增添了不少。
“吾儿心中既有腹稿,又何必为这齐氏卖命。”
听着这句话,李怀敏淡淡一笑:“能回来就值得。”
齐潦登基时她已经离开了临安城,后来试图回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齐潦封锁在了塞外。
十年来尝遍风霜,若非司明月亲自送信前来,她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这里。
“不过这所谓圣旨的确来的麻烦。”李怀敏道,“蒙族之事未定,其他四国还需要女儿留在临安城传递消息。所以女儿有件事情想要拜托父亲。”
她说完便抬眼朝着自己的父亲看去。此时这个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老人正一脸狐疑地望着她。
“何事?”
李似德话音刚落就听见书房外传来了敲门声,两人双双回头,原来是管家带着已经煮好的补品到了。
“父亲。”李怀敏唇角微微勾起,“先尝尝味道吧。”
李似德看着那褐色且带着香气的汤碗,没有犹豫地喝了下去。
同一时间,李怀敏也转过身去,说出来她的真实目的:“父亲想做权臣,可女儿想让齐氏为这十年漂泊陪葬。”
“你!咳咳咳!”李似德听着她的话,当即咳嗽起来,“荒谬!五个泥丸小国如何动摇齐氏根基?!十年前朝局动乱之时不行,十年后的今日又如何成事?!”
身边的老管家还没有离去,见状立刻上前帮他顺气。
李似德又连着咳嗽了几声,平静后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烧的厉害,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已经背过身去的李怀敏哑声道:“碗里有什么?”
“毒。”李怀敏的声音很平静,“当年用在灵山的毒。”
“你!”
李似德怒目圆睁,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期盼归来的女儿会对他下毒手。
可惜,他已经没有反驳的机会。
被他视为救命稻草的女儿为了确保他的死亡,直接在补品内下了足量的药。
听着身后沉闷的重物落地声,李怀敏自入府后戾气总算散去大半,她转过身,看着死不瞑目的李似德和不知所措的管家,轻声说道:“父亲,只有您死了,女儿才能留在这里。”
李似德暴毙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临安城。
消息虽然来的突然却并不突兀,因为在不少人心中,称病告假赋闲多年的李似德早就病入膏肓,能撑到李氏族人回来也是一个奇迹。
而唯一知道真情的人也都因为畏惧李怀敏,所以纷纷选择闭口不言。
李府上下都挂上了白绸。府门大开,可府内只有李氏族人来往走动,府门开了半日也不见任何一名朝臣前来悼唁。
直到......
“夫人,皇城来了旨意。允许咱们在临安城守孝三月。”
正在烧纸的李怀敏听闻了消息,本就面无表情的脸上更多了一层凝重。
寻常旨意由皇帝下达后,内阁和六部大臣同样需要知会复核,若是朝臣态度坚决,旨意是无法传达的。
这是当年季李两氏为了架空皇权弄出的制度,至今没有被推翻。
而俞朝法度有言,若父亡则守孝三年。可是现在齐氏只给了她三个月时间。
旨意能送到李府就证明朝野上下都默认了这一决策。
这种见风使舵的朝廷,不如就这么散了。
李怀敏沉默地看着铜盆中开始飞舞的灰烬,心里如此想着。
灰烬无风自动,向上飘舞着,慢慢落到了屋外一人履前。
李怀敏抬眼,那熟悉的紫到发黑的官服赫然呈现于眼前。
“李达通。”她缓缓开口,“眼下所有的朝臣都恨不得与李氏划清界限,你倒是大胆,竟敢只身前来。”
李济淡淡一笑没有接话,他径直走进灵堂,取了三炷香,借着烛火点燃,拜了拜插上后这才说道:“临安李氏与允州李氏同宗同源,李公又为朝廷殚精竭虑多年,于公于私本阁都该来看看。”
“呵,这话说出来你李达通自己相信么?”李怀敏面露讥讽,“允州李氏?这种下三流的宗族何时也敢与我临安李氏相提并论。”
“李夫人,此话言重了。”李济面无表情地提醒她,“临安李氏虽说名噪一时,但现在灵堂冷清,见弃于人。能依靠的也只有夫人瞧不上的允州李氏。”
听到这句话,李怀敏也不急着开口,反而是让管家将她搀扶起来,与李济擦肩而过时示意他书房一叙。
“你想要什么?”一进书房,李怀敏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如你所言,既然觉得临安李氏已经没落,又何必来府多此一举?”
“若夫人不觉得临安李氏衰败,又怎得会请本阁书房议事?”李济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李怀敏的眉头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皱了起来。她打小就见惯了这些打官腔的人,以往在临安城还能耐着性子与他们周旋,现在在塞外野了这么多年,此刻再听见这番话心中已经有了些不耐烦。
“李达通,你怕不是忘记了自己内阁的位置是怎么来的了。”李怀敏讥讽,“这十年若非李氏暗中扶持,你早就被打压出了朝堂。”
李济微微一笑:“正因为有李夫人相助,本阁今日才有机会与夫人一同商谈大计。”
“如今你已经是俞朝唯一阁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不满意?”
“本阁与李公政见不谋而合,这也是当初能达成一致的原因。”李济道,“至于一人之下?李夫人难道忘记了后宫的那位么?”
“哦?李达通与司江心不是至交么?”李怀敏嘲讽,“当真是商人无义。”
对于她的冷嘲热讽,李济笑而不答。
李怀敏也不想自讨没趣,她转身从书案上取出一封信甩到了李济身上:“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李达通,你最好记住,这一切都是临安李氏给你的。”
李济捡起信拆开,粗略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听着李怀敏的警告便道:“府中新丧,李夫人可是需要人手?”
“不用,滚吧!”
面对她粗俗的逐客令,李济也不恼,只是留下一句“李夫人好自为之”就离开了。
走之前恰好看见贤王妃站在屋外,两人打了一个照面便相互错开了。
贤王妃是从边城赶回来的,故而比李怀敏晚了些日子到达临安城。本以为进城后就能看见李似德和自己的妹妹,却不想听到了如此噩耗。
“那不是李达通么?”贤王妃走进书房,看着面沉如墨的李怀敏问道,“他来作甚?又想认祖归宗?”
“他想成为第二个父亲和季狐狸。”李怀敏淡淡道,“小妹决定帮他一把。”
“啊?”贤王妃有些惊讶,“可是你这次回来不就是准备将族里所有的人和物都带走么?”
若是将人都带走了,又如何去帮?
李怀敏看着面露困惑的阿姐,轻轻摇头,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让她先去灵堂祭拜。
太清宫内,司明月扣下手中书看向殿内站着的颜凛问道:“李似德当真是病死的?”
“末将暗访了不少人,已经确认李府那位病入膏肓久矣,今日暴毙想来是因为族人入城,大喜过望导致的急火攻心。”
“若是没有问题便随他去吧。”司明月重新拿起书,看了两页后又将书放下,最后望向殿外叹息道,“世人皆知季氏多谋,可真正有魄力者,还得看此人,到底是可惜了。”
能力排众议让一名女子成为临安李氏之主,光这一点,就是季氏和俞朝氏族所不能及。
“娘娘,今日李相去了李府吊唁。”颜凛说道,“他与李夫人在书房交谈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出来时还遇见了贤王妃。”
“他倒是大胆。”司明月冷笑一声,刚想说话就看见沁墨一脸兴奋地出现在殿外。
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袍人。
颜凛见状就要拔剑,但黑袍人很快就取下斗篷,露出了一张娇俏的笑脸。
“主子,您看看谁来了!”
司明月抬眼,瞬间就愣住了:“朝......公主?!”
“还叫公主呢?你都成了本宫的皇嫂了。”朝阳公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跟前,看着她身边堆满的书册皱眉道,“这么多书,也亏你能看完!”
司明月看着她有些嫌弃的样子,笑了笑这才问道:“回来怎么也不知会一声?”
朝阳公主“哼”了一声,自己伸手挪开了司明月身边的几摞书,而后自己大咧咧地坐在了她身边道:“本宫还以为皇后娘娘无所不知呢,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你这丫头,本宫以前是你的夫子,现在是你的皇嫂,你还敢这般编排。”司明月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去过上清宫了?”
“已经去过了,太妃身子不适,想来这心里还是过不去玉珠嫂嫂那道坎。”朝阳公主说起这件事情也有些低落。8才听说季清娴去守皇陵的事情,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怎么说都觉得难受。
司明月看着她垂眸失落的样子,挥手屏退了殿内所有人,这才看向朝阳公主开口:“身为部落主母私自离开草原,又没有知会礼部,说吧,你这是又受了委屈?”
“皇嫂对这些东西总是记得这么清楚。”朝阳公主叹息一声,转过头,一双无辜的眼睛就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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