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浪中属士子的请命最为大声,有声泪俱下控诉门阀舞弊挤占名额,为官不仁的,有义正言辞陈述世家大族无故大批改名的,请求给个解释,有呈词痛骂年家家丁无视法纪,无辜殴打平民的,零零总总,事情繁多,脑子一时记不过来,完全懵住了。
更别提那群落井下石还嫌石头不够大的武官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他们起哄声音夹杂在请命声中,时不时突出来,也能造成不小的伤害。
而作为主要被攻击对象的文官们虽然也想大声呼怨,但奈何年纪终究是大了,仅剩的几个青壮年劳动力你要求他们对抗上千人也是过分,狗腿子又被封在府里,其声音反而最小,只能偶尔听出一两声“陛下圣明”
而我方作为幕后推手,宜修同小橘子在一听到“陛下”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抛下我蹲了下去,只剩下被残酷指出不得不面对的我同动作不够迅猛再蹲也来不及的周日,凭借地势优势勉强支撑。
我被声浪振的头脑昏昏,只能看向我方仅存的唯二战力周日,希望能有所助益,没料到他却是像是读懂了什么一样对我郑重地点点头,转身朝楼里走去了。
城下的众人正盯着我们,见了这一番动作,以为我终于要激浊扬清,平定民怨了,顿时欢呼起来。
可作为他们寄托希望的我完全不明白周日明白了什么意思,脑中疯狂编排起各种场面话,以应对周日出其不意的举动。
我完全崩溃,却又不能崩溃,只能僵硬地转过头,继续端着笑看向城下众人,假装我是一个胸有沟壑的好皇帝。
没过一会,就从后边传来了“轰隆隆”的滚轮声响,转头看去,周日推着个牛皮大鼓从楼中走出。
简单将鼓固定好,周日拿起落尘颇厚的鼓槌就敲打起来,动作粗放有力,加上又是这么个径达三尺的大鼓面,一锤落下,声音震天动地,头一次将下头的声音盖了下去。
雄浑粗壮的鼓音本该是激人亢奋之物,在这么个场合下却奇怪地起到静心止浮的作用,下边原先还在各说各话的众人都随着鼓声渐渐安静下来,到了后面,天地苍茫,红日初升,竟只听得这低沉鼓声。
周日也意识到众人终于安静下来,便将鼓槌一放,再度行到我身边,亮着大嗓门朝墙底下的人喊话,“诸位肃静,陛下在此,如父如天,自有公正道理。”
说着就后退一步,做护卫状。
我虽万分感谢其帮我维护秩序,但事发突然,我原本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只想看够了文官的丑态,再回殿堂作为筹码博弈,如今却突然被人喊破了行踪,确实准备不足。
裹挟着民愤,于万人之中决断,的确较殿堂的私利交换对朱家伤害更深,对我的威信更有利,可一旦有失火候,于我的反噬也更大。
阴差阳错之下,原本只是给朱家的开胃小菜被提升到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我低头俯视,头一次以上位者而非旁观者的视角看待这壮美的城池,里面有无数的布衣百姓,尔虞我诈的文武两派,年轻热血的学子士人。
深吸了一口气,我斟酌着开口:“诸位渴求公正之心,朕深感之,然若无证据,空口评断岂非更有违公正,且呈词一纸并证据交付,朕自有决断。”
话音刚落,下面便沸腾起来,学子们相互走动,寻纸觅砚就要写状纸。而那些文官不知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个个交头接耳起来,唯有朱丞相无人敢扰,眯着眼抬头望我。武官倒无所谓,继续看戏。
都是十年寒窗之人,又为了自己前程,自然下笔有神,不一会儿就写好了状纸。周日见状叫宫中侍卫开了侧门将所呈之物具拿了上来,我也借此抽身回了楼里。
士子的证据都是我给的,自然无需多看,如今思索的不过如何处理。倘或完全按律法施行,那些个高官自是一个也逃不掉。
然而,说是容易,何人执行呢?无权无势,就算说了,不过一纸空文,哪怕迫于压力,那些文官也只会推出一两个替罪羊,不仅过早同朱家对立,也会因此于百姓中坐实我傀儡事实。
而且,这反而会让年家渔翁得利,年家不同于我,有势有人,只是缺少插手的借口。一旦年家借此安插人手,平衡虽然不会立即打破,可差之分毫失之千里,难保不会成为他们东风。只要失衡,我这个遮羞的吉祥物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也就是说,朱家的根基不能动摇,尚未发展的我也不可能动摇,可这样又如何服众呢?
周日听了我的话,思索了一番,试探地问道,“或许这些士子要的不是公平?”
拨云见日,是了,我、朱、年三方要的都不是公平,士子也不是傻子,与其说是求公正,不如说是为了谋求其仕途利益,只要满足了他们在这方面的诉求,有些事应当也能糊弄过去,毕竟....
“毕竟文官一道还是由朱家掌控,得罪严了,就算入了仕途又能落到什么好呢?”宜修接过了话
第25章 宫门请命(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