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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忙活了好一阵,何氏才缓过神来,双眼无神,只是寻着声音转过面来,很是不好意思,“真是抱歉,贵客到来,却劳烦您照料老身。”
      看来是失明了,我暗叹。
      吕艾八面玲珑,几下就无中生有,套上了关系,“无事,这是晚辈该做的,我同晏郎君一见如故,老夫人若是不嫌弃,只拿我们做子侄使唤就行。”
      何氏听到吕艾提到自家儿子,脸上的笑意也深了几分,“哪能如此,折煞老身了,日后还要拜托诸位多多照应才是。”
      吕艾见状又巧妙地赞扬了几句晏河清,直把人吹的只有天上有,却不觉奉承,哄得何氏一个自持庄重的老太太乐呵呵地笑个不停,让杵在一旁的我叹为观止,这可能就是天赋吧。
      “娘,娘?”门外传来急促的呼声,只听得水桶落地沉闷响声,一个清瘦的身影就闯了进来,定睛一看,不是前几天郎艳独绝的少年状元,还能有谁?
      应该是看房门大开,担心有何母亲有所不测,所以才如此着急。
      何氏连忙应声,“我在,我在,河清,你客人在这,不得无礼。”
      晏河清见何氏无事,松了口气,又恢复到那副清冷样子,抬头看我们这两个杵在他母亲床头的客人。
      见到我们他居然也不吃惊,像是早有准备,手一翻,指向小屋另一侧,平静有礼地说道,“借一步说话?”
      我同吕艾对视一眼,都意识到此人绝不简单,默默点头,吕艾还自来熟地安抚了何氏一番。
      因晏河清所指,我才发现这么小的木屋居然由一座人高的书墙隔成了两间,晏河清指完路就自顾自地去屋外,安放打来的水了,我同吕艾只能自个摸索着从看似是门的缝隙中挤进去。
      进了这一间,才发现是一间小小书房,书案同外间的木桌一样,饱受岁月的折磨,介于散架与未散架之间,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支撑案上的文房四宝同翻卷毛了的书卷。
      就在我们纠结要不要坐上这苟延残喘的案后木椅时,晏河清就已经利索地干完活,从书缝中钻了进来,见我们纠结,便开口说道,“坐也行,不坐也行,反正时间短,站站也无妨。”
      语气强硬,拒绝之意昭然若揭,是块硬骨头啊,我暗叹。
      吕艾却没被这打击到,照旧笑脸示人,“晏郎君不好奇我同陛下所来何事?”
      晏河清漠然抬首,毫无波动,“陛下同权臣之争,晏某不愿卷入其中,晏某平生所求不过侍奉老母,娶妻生子,实在是求田问舍一俗人,恐不能如陛下所愿了。”
      吕艾突然脸色一板,厉声呵斥道,“食君之禄,却不为君分忧,与禽兽何异!”
      连我都为此一惊,晏河清却依旧淡漠,并无屈辱之意,“晏某所有俸禄不过百姓所供,自当尽心竭力,恪尽职守,陛下无须担忧,至于别的,恕晏某实难办到。”
      晏河清巧妙地将效忠之人转到了黎民百姓,虽然大逆不道,可也确实并无错漏,一时之间让吕艾都气笑了。
      可吕艾却态度却突然一转,拾起桌案书本,做虚心探讨状,“晏郎君自谦庸碌之徒,怎么还看这孙武兵书?科举之道可不重这个,既有鸿鹄之志又何必自欺欺人?”
      说道这,晏河清才将将有点波动,却伸手手拿过,弃在地上,“不过闲书而已,让您见笑了。”
      吕艾一见有戏,趁热打铁,“倘或真是闲书,这书也太多了,科举一道重儒,晏郎君怎么还存着这么多诸子百家书籍?墨子闲诂,管子,商君书...”
      晏河清此时却已重新收拾好了情绪,笑着打断,眼中却并无笑意,“都是先父遗书,时常翻翻聊以慰藉。”
      吕艾见他依旧油盐不进,只能从理想转投现实,给他分析起柴米油盐来,“就算你不愿投靠陛下有所助力,只想供奉母亲,可若无人扶持,单靠你脚踏实地,你最高不过八品,薪俸之低,何以供奉?你已中榜七日,却无一户富商员外资助房屋,奴仆,依旧居于茅房之下,若非有人刻意阻难,怎会如此?这未必就是朱年两家所为,可这两家也确实并未援手,往后推之,若你依旧固执己见,你的处境未必会好于现在!求田问舍,背后无人,如何求田问舍?!”
      听着这话,晏河清却依旧不为所动,反而反问道,“薪俸虽低却高出百姓不知几何,或无高墙深院,只竹屋一座,遮风挡雨,晏某便已知足了,至于商户员外,朱家年家,又无血缘亲情,为何资助?不义之财,非吾所有。粗茶淡饭,也好过草席一卷不是么?”
      吕艾被他堵地哑口无言,快失了风度,只能不停扇扇降燥,眼角一瞥望向书缝外,躺在床上努力听声的何氏,看得我心突然一跳。
      果不其然,吕艾笑着以何氏相胁,“晏郎君的志向老夫人知道么?晏御史一身风骨,作为一对佳侣,想必昔日一诗惊四座的何老夫人也不会...”
      他还真说!惊的我连忙捂住了他嘴,朝着突然攥拳的晏河清笑笑,“一时情急,一时情急,晏郎莫要激动。”
      晏河清见我们这样,周身骤然放松,肩也耷拉下来,无力地挑起一抹笑,似是自嘲,“无事,你说的没错,我确实辱没了他的名声。所以陛下,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匡扶世间,重整乾坤,是要那些还没被压弯的,有资格不经风雨的青年公子来的,他们可以为了心中的道理奉献,我却不行,我母亲太苦了。”
      晏河清顿了顿,向我行了一礼,求道,“还请陛下,看在我母亲的份上,别说给她听。”
      吕艾听了,停下了反抗,知是再无转机之处了。
      我放下手,感慨万千,谁都有不得已,就像我,若不是性命所系,我也更愿意同李四一起去四处游医,而非挑这世间担。
      既然无法收服,也别逼反,他是个聪明人,应当会寻一个机会外任,远离这朝堂是非。既无威胁,也不妨成人之美,我对吕艾摇了摇头,决定离开。
      我看了看书墙外压抑着咳嗽的何氏,想到了为民请命的晏御史,最终还是回头,解下系在腰间的荷包,送了过去,“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伯母咳疾严重,这儿实在不是养病的地,绶官应该还有要些时候,这三十两租个城西小院,住个五六月是没问题的,剩下的钱也能叫个好点的郎中来看看。”
      晏河清看上去有些犹豫,我也不废话,直接将他手抓起塞进,握着他的手,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我,说了些肺腑之言,“你希望远离是非,我也祝愿你得尝所愿,可是,有时候这是非往往躲不掉,你在他们制定的樊笼之中,他们若是不愿理会还好,如果心生歹意,你又如何逃得掉呢?”
      说完也不理会他,放下手转身就走,朝何氏道了别,就同吕艾一同出去了。

第32章 油盐不进晏河清[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