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战离应了安秋月的要求,在相对安静的角落置上长桌,为她布好了纸墨笔砚。
她对着白纸思索了片刻,随即挽起袖子抄起笔,认真地画了起来。
这一小插曲过去,献礼总算是能正常进行了。
刃月王白夜献上了一个来自国外的新鲜玩意,名为沙盒,用于模拟战场环境与布局。白战离特意走下龙座摆弄了一番,觉得十分有意思,叫大将军江无败和副将军江枫时常进宫和他玩玩这个。
各个臣子的献礼就显得平平无奇。白战离也索然无味,叫正二品以下的官员寿宴后将献礼统一交给皇后的人。
寿宴算是正式开始了,宫内为皇上安排的节目依次上演。这期间众人可以偶尔在宴席内来回走动,不那么拘谨。
酌儿虽侍候在侧,但大眼睛始终盯着宴会中央。
安秋月不懂那些花里胡哨的节目哪里有趣,只是她忙于作画,想必酌儿也无聊得紧。
白术贵为皇子,在宴席之中位置不错,应当能将盛况一览无余。她便叫酌儿回到白术身边去了。
安秋月用毛笔规划着画面,然后趴在案上描绘起细节。
不一会,便听得一个轻细的脚步声靠近。
她头也不抬,一边描着龙椅上的流纹,一边道:“酌儿,你回来得正好。帮我润一下那支笔。”
待流纹描好,安秋月伸手想接过另一支毛笔,被指尖的温热烫了一下。
她抬眼,只见江枫微微垂首,手中是刚浸润的毛笔。
“不用了吗?”江枫晃了晃那支毛笔,温柔地问。
安秋月用力把自己的魂儿拉回身体,小心翼翼地捻住笔杆,以防再次触碰他的指尖。
“用,这就用……”说着,她低下头,耳边只剩下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该死!她怎么还是这么不争气?
不行不行,她要冷静,冷静一些。她是麒麟王妃,是白术的人。
就在她进行自我催眠之时,江枫躬身凑近画纸,眯眼观察起画中线条。
一股青草香幽幽飘来。
这个味道令人联想不到血腥的沙场,破败的战甲,干净得仿佛配得上世间的一切美好。
安秋月故作镇定,暗自祈祷他快些离开,好让她的小心脏歇一歇。
“我虽是粗人,不懂画,但你的画着实惊艳,我很喜欢。不知我可有幸得一副挂在书房?好充充脸面,不让人笑话将军府不够文雅。”
不够文雅?
一袭深衣,一把折扇。一双笑如春风的摄魂眼,两瓣温润朱红的微弯唇。他如若不是驰骋沙场的将军,便是文雅二字的最好诠释。
安秋月权当是客套话,眼神躲闪着应道:“好、好啊,得了空我便画一幅。正好我许久没给姐姐画过像了,不如就画姐姐……”
江枫眉眼间温和的笑意收了收。
“说到夏夜,我有问题想请教一二。”
她依然在想办法将注意力集中在画上。虽然她的笔已经在同一个地方左左右右好几次,都没有落在纸上了。
江枫却始终凝望着她越发熟悉的侧脸,问道:“我曾几次见过她驭燕,但从未见过她开口。国师府的人驭兽,都是如此吗?”
“是。”她下意识地回答,然后怔了怔,才发现不对,“不过我到底不会驭兽,没有姐姐了解。不如你直接问姐姐吧。”
江枫装作没有听到后半句,继续追问道:“我听夏夜说,一是为了防止不轨之人盗听消息,二是避免引起无法驾驭的野兽的注意,国师从小训练他们驭兽,就是要求不要开口的。是吗?”
“是这样没错。”
安秋月没有参与过爹的驭兽训练,不过安冬阳确实跟她提过这件事。
江枫缓缓地颔首,一双本来柔和的眼顿时深不见底起来。
“可我分明记得,记忆中那个驭燕的姑娘,一直在和燕子说话。”他发现安秋月的动作僵了一下,于是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秋月,那个姑娘,究竟是不是你?”
……
她的指尖一抖,毛笔脱落,在空白处留下了乌黑的墨点。
这个反应,也让江枫的心狠狠地跌落谷底。
自打安夏夜嫁入将军府以来,他就隐隐觉得她不像是那个会偷吃点心的姑娘。只是国师府只有她有能力与燕子交流,他才抹去了这份怀疑。
成婚近一年,他几乎日日在外征战,对安夏夜心中有愧,才陪同她回了趟国师府。
那日安秋月的歌谣,唤醒了他心中的困惑。她的身影,也在他宛如一潭死水的心中掀起了波澜。
记忆会骗人,言语会骗人,但感觉不会。多年过去,他到底只钟情于这一人。
“秋月。征战数年,我曾审过无数卧底、战俘。他们的谎言我尚且能看破,更何况你只是一个……”说着,他愈发心急,猛地上前一步。
谁知安秋月恍然醒过神来,果断地后退。
她不擅长撒谎。但这么多年能隐瞒能力,靠的也是她这张嘴。
“少将军!你虽是我的姐夫,但我毕竟是麒麟王的王妃。若你再敢冒犯,就是对皇家的不敬,是要掉脑袋的!”
江枫的神色却是丝毫未改。
只见他低眉,对上她明亮的眸,又向她迈出一步。
这个距离下,她能清晰地望见江枫微颤的睫毛。每眨一下眼,便是一阵清风,拨弄着她的心弦。
“好。那便麻烦你为我安上这罪名吧。”
她傻了。
难道久经沙场的人,真的不怕死吗?
虽然她本来就是为了吓吓他的。可是没想到一点用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到底怎样他才肯离开?
这场景若是被人看了去,会流出怎样的传言?对白术,对姐姐,对江枫。对皇家,对国师府,对将军府……天啊,她岂不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忽的,春风吹来一阵浓烈的草药味,吹散了她周围的草香。
她整个人与江枫拉开了距离,被一双力道轻柔的手臂囚进怀中。她不仅不讨厌这种囚禁,甚至还倍感安心。
白术见她惊慌的神色逐渐消退,才抬眼望向江枫。
“怎么?少将军才刚立了大功,就看轻本王了?”
江枫从他搂着心上人的双手上移开眼神,疼痛感却是丝毫未减。
立了大功又如何?到底还是不能拥有心中所望。
他只能顺从地垂首,回道:“三殿下误会了。江枫不敢。”
白术的眼眯了眯。
“冒犯王妃……你就敢了吗?”
安秋月的心里咯噔一声,连忙从白术的怀里挣扎出来。
“什么、什么冒犯不冒犯!我只是……”她一瞥,正好看到落在纸上的毛笔,眼神一亮,“画得太投入,少将军突然问候吓了我一跳,笔就掉了。他想帮我拾起来罢了!”
他凝望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禁轻叹一声。
为了护着那个男人,甚至不惜撒谎吗?
罢了。他总不能仅以看江枫不爽为由,就把他怎么样。毕竟……江枫确实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大将。
他尖锐的视线从江枫身上移开,落到了那个显眼的墨点上,拧起眉。
“寿宴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了,你就要把这样的画献给皇上吗?”
“什么?不到半个时辰了?!”她咬了咬指甲,“这……这可怎么办?再画一幅也来不及了……”
“事情因我而起。秋……王妃,若皇上怪罪,就由我承担。”江枫沉稳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怎么行!她不忍心江枫受罚是一回事。国师府的名声不能败在她手上!
白术的视线飘了飘,脸上依然是那幅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见责备,也不见慌张。
江枫甚至在他的眉眼之间,看出了几分柔和的笑意。
“不麻烦少将军了。”他将毛笔放进她的掌心,然后轻轻包裹住她小巧的手,“我帮她补好便是。”
安秋月冰凉的指尖逐渐回暖,没完成画作的惩罚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她虽不愿承认,但有白术在身畔,真的很安心。
还未落笔,白术清冷地瞥了一眼江枫。
他依然矗立在原地,盯着他们交握的双手。那双眼,曾见过无数绝望却一向明亮,如今竟看不到任何光芒。
白术抿抿唇,淡淡道:“少将军还有话要说?”
“不,没有。江枫告退。”
说完,他转身而去,披了一身的落寞。她的心随之一紧。
“时间不多了。专心作画。”
白术微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她闻声立马收回了视线。
望着画中央的小墨点,她的心里更是苦涩了。
“都这样了,还怎么补啊……”
白术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后。
他轻声道:“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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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护妻狂魔(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