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少女还记得他在将处方交给病人时那温和的语调。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温柔的男人,一位优秀的父亲……直到那种可怕的病症找上了他为止。
啪!——
很响亮的一记耳光,突如其来。
但少女并没有去捂住自己的脸。她在默默分析着,自己嘴里的血是从何而来,受伤的是牙龈还是口腔内壁……她并没有去质问男人为何要这样做,她只是在思考着一些像这样的问题。
她已经习惯了。
对这个已经被病痛折磨了许久,早已是喜怒无常的男人来说,他其实也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大多数时候,这只是一种信号——他在告诉自己的女儿,[你可以离开!],又或者换个态度来说……[滚]。
少女并不怪罪自己的父亲——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一切背后的原因。
刚才自己亲手取出的那些药片……它们的名称、用量、药效、甚至是副作用,都在她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是的,和男人曾经的那些病人一样,这些药物的副作用毫不留情的绑架了他们的神经,甚至篡改了他们的认知。
少女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看起来是这么可笑。
一颗白色的药片,看起来是那么的干净,洁白无瑕,但它却又能轻而易举的地摧毁一个人所有的情感与个性,他变成另一个人。
人类……真是一种脆弱到可笑的生物啊。
多么可笑……多么滑稽……多么丑陋……
今天,少女并没有按照对方的【要求】直接离开房间。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淡绿色的长发,抬起头来,露出一个颇为戏谑的表情。
“你看起来可真丑。”
“我……绝对不会成为像你一样的人类。”
啪!——
又一记响亮的耳光。
血从少女的嘴角渗了出来,但这次,少女却还是勉强地,坚持着用那种戏谑的表情注视着那个横躺在床上的男人。
[我们也是转瞬即逝,所谓幸福的故事,苦乐参半,混着痛苦与迷失……]
乐声回转,又是一个熟悉的位置,一段熟悉的旋律。
“我……会让【人类】得到【进化】。”
“无论是什么样的灾难,什么样的药物……我都不会让它们再像这样来羞辱【人类】。”
“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变成像你这样令人恶心的……”
“怪物。”
“……”
少女强忍着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说完了,你接着打。”
——那一天,是少女九岁的生日。
也是她在家里度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
【破茧】
最开始感知到在[动]的,是血管。只需要静默的屏住呼吸,就可以感受到血液在血管中奔流所带来的刺痛。
吸气,吐气,再吸气……它感觉自己的躯壳仿佛与外部的环境融为了一体,唯有思想的意识存在于别处,仿佛第三者般静默的观测着这一切。
随机而来的,是一种难以忍耐的瘙痒感。它来自于皮肤之下,却又在骨骼之上,没有任何缓解的办法。
但很快,那瘙痒的感觉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明显的痛感,远比之前更痛……像是在骨骼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游走着,在撕咬,在吞噬……
它深呼一口气,用尽全力,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却发现迎接自己的还是一片浓墨似的虚无。
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万物都被吞噬其中……它自己也好像快要迷失了。
不得不放弃了去[看],转而去[听],去[嗅],去[触碰]……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它的五感显然已经被封闭了。
他需要某种来自外界的东西,来帮自己打破此刻的静谧。
于是,他决定不再挣扎,而是等待。它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甚至是以一种审视的角度,重新感受着此刻的[自己]。
“梅……比乌斯……?”
他的感知瞬间被点燃了。
被封闭的五官瞬间的得到了释放,无尽的畅快感让它忍不住张开嘴大口呼吸久违的空气。
“……su?”
它试探性的发出了声音。嗯,很好,它还有可以用来发声的器官。
“梅比乌斯……你……究竟……?”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心中却已经为自己刚刚提出的问题找到了答案——即便这个问题的全貌还未来得及说出口。
“这个问题,应该不需要我,回答了。”
“……梅比乌斯,不论你是出于怎样的目的,你都已经严重越过那条界线了。”
“这件事我会如实向总部汇报……希望你的头脑现在还能构思该如何去写一份事故报告。”
“总部?事故报告?哎呀呀,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是小孩子要去向老师告状呢?”
它逐渐适应了自己的身体,说出的话语也因此流畅和清晰了许多。
“苏……难道说,你是在害怕我吗?”
“梅比乌斯……你最好想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我当时清楚……我一直都很清楚,苏。不清楚的人是你才对。”
“眼见,并不一定为实。不过,你至少见证了此刻……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
“对此,梅比乌斯博士,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解释?哼,你们想听我解释什么?”
被束缚在拘束椅上的少女对着面前的数十块监视屏幕吐了吐舌头,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是[事故]的真相?还是我要那么做的理由?又或者……你们想听的其实是重现那场[事故]的方法?”
“梅比乌斯!”
“呵呵……哈哈哈哈……”
“你们这些家伙啊,应该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一个个都快要气炸了,但又拿我没什么办法……”
“像极了家长不给买玩具时候的小孩。”
“不,你们甚至都不如小孩子。”
“小孩子至少还会承认自己想要的,就是橱窗里的玩具,但你们却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敢说。”
“你知道我们想要什么。”
“但你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可以说出来。我们会尽量满足你。”
“……我需要一个人。”
“——梅博士。我需要你们让她来见我。”
“……”
“考虑到梅博士的人身安全问题,我们不能让你现在就与她见面,梅比乌斯。”
“那,你们就永远也无法得到重现那场[事故]的方法。”
“……”
“……”
“去联络梅博士,询问他的意见。”
“不过,就算梅博士同意了……他与你见面时,凯文也必须要在场陪同。没问题吧,梅比乌斯?”
“呵呵,当然。”
————
“任何人都有机会看清世界的本貌,并且承担它的重量——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牺牲。”
“呵呵,说的还真是不错呢。梅,你的这个小跟班……竟然还有这种觉悟?”
从单面玻璃向外看去,她所指的男人正独自一人站在那里,低头检视着手中的枪械,对于这间实验室中发生的任何事都一无所知。
——[如果事故中出现了手枪,那他就非得发射不可],梅比乌斯已经忘记了自己第一次看到这句话时的情景,但此刻她却觉得,现实中或许也同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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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生日与蛇[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