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看着帐前三尺,那只燃尽的火盆,眉头微拧,眼中的兴味忽地散了。
那火盆似是被人烧了许久,里面密密麻麻堆积了许多黄纸的灰烬,星星点点的黑色碎末飘在周围的地面,风一吹,如黑蝗般到处纷飞,化为碎末,直往人身上沾。
安王后退了一步,低头瞧,果然看见有几缕黑尘浮在靴上。
靴上都被沾染,鞋底自然也不能幸免。安王抬眼看向榻上的那双白鹤白鹤腾云履,纵使烛光朦胧,也一眼看到了那丝履的鞋底污糟一片,肮脏不堪。安王的眉头拧起,原本不错的心情转差。
安王兴致全无,转身大步离去。
夜愈发深了,冷风阵阵,唯有虫鸣蝉声,偶尔发出几声孤寂的悲鸣,就连盛开的繁花,亦在冷风中被吹散了香气,零零落落散在地上。
安王指尖微动,下一瞬,躲在草中乱叫的虫鸣戛然而止,他脚尖一点,凌空向溟湖掠去,却在后山入口,撞见了不想见到的人,心情便愈发差了。
“殿下让老身好找。”
李嬷嬷向安王行了个万福,严肃刻板的脸上难掩疲乏。
冉柔出嫁,她本就折腾了一天,本以为能在岑院等到十六殿下,却被小秋子遣来的人告知,说王爷已然歇下了。李嬷嬷自然不信,多番打听,才从一个以前在宫里伺候的老人嘴里问出,殿下的去处,登时马不停蹄的去了溟湖,却扑了个空。
李嬷嬷在溟湖没找到人,以为是殿下故意躲她,正想着待回华严寺后,该如何向太后复命,却不想才下了山,便撞上了殿下。虽然对遍寻殿下半夜这事有些不忿,但最后总算是见到殿下,李嬷嬷心里还是高兴的,遂道:“明日辰时,奴婢进宫向陛下问安后,便会回华严寺向太后复命,殿下若有信件,可让奴婢送给娘娘。”
安王道:“并无。”
李嬷嬷又道:“那殿下可有什么话,想说与娘娘的,奴婢也可代为转述。”
安王:“也无。”
李嬷嬷垂于身侧,一双枯手渐收成了拳。自那件事后,安王便对太后极为冷淡,李嬷嬷这些年早已适应,但听到他硬冷无情的话,心中还是觉得刺痛。她这一生无儿无女,又是看着安王长大的,情分自然不同。用逾矩的话说,她是把殿下当成自己的孩子看的。
以前殿下,是个多么亲和爱笑的人,如今却性情大变,成了天下无人不惧的活阎罗,对太后,也异常冷淡,那模样,好似太后不是他的嫡亲娘,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李嬷嬷心里又怎会不难受。
可再难受又能如何,已经发生了的事,再也无法挽回,太后对殿下的亏欠,再也无法弥补,殿下也再也回不到从前。李嬷嬷压下翻腾的复杂情绪,知道如今的殿下对她极为不喜,甚至连话都不愿多说两句,遂咽下欲说出口的关心,直接道出来找殿下的原因:“太后有几句话,托奴婢带给殿下。”
李嬷嬷看着面上无甚表情的十六殿下,熟知安王性子的她,自是知晓殿下心中只怕是极不耐烦,于是她长话短说:“太后希望殿下,能与冉家姑娘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好的结果?”安王想起方才一身寿衣,白绫覆面的女子,唇角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问道:“何为好结果?”
李嬷嬷略略沉吟,答道:“多子多孙,百年好合。”
这样的话,每回安王娶妃时,李嬷嬷都会说,而安王则每回都当笑话般,轻浮的应下,过后不久,华严寺便会收到“安王妃殁”的消息。李嬷嬷想起曾经那些安王妃死时的惨状,细细的柳眉皱成了一团,她犹豫须臾,补充道:“侧妃娘娘,不同于殿下以往的妃子,她是个不错的姑娘,还望殿下,能够怜惜她些。”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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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去母?留子[1/2页]